010、天敌与亲戚

　　越往前走，纪小璠越能感觉这方灰色空间的辽阔。

　　在第二关的循环小路试炼中，他们已经被折腾得精疲力尽了，不知道这一关中别人遇到了什么场景，但纪小璠面临的好像还是无止境的走啊走。更不利的是，身处在这样压抑又看不到希望的空间里，一切负面情绪都成倍放大，换个意志力薄弱的来很容易就被压垮了。

　　纪小璠精神上还远没到极限，但身体却已经吃不消了。

　　她已经停下歇了好几次，最后再也走不动了，索性就地坐下。恢复一会儿之后，纪小璠将自己从踏进这片试炼空间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过滤一遍，再次确定自己一路行来并未碰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事实上，除了最初的那阵歌声，她目光所及到处都是幽暗的灰色，连只虫子都没看见过。

　　揉着酸痛的脚踝，纪小璠的胳膊不经意间碰到了挂在衣襟上的芥子袋。父母为她准备的装满各类用品的芥子袋目前还在父亲纪云贤那里，这一只是临行前爷爷偷偷塞给她的。

　　纪小璠曾打开查看过，除了一千枚灵石外，袋子里还有几瓶适合练气期修士服用的低级丹药，有强健体魄的，有明心清神的，还有疗伤的。另外还有十几张能释放五行法术的低阶符箓，以及封存了金丹修士全力一击之能的高阶符箓三张和元婴之力符箓一张，都是给她将来万一陷入险境保命用的。

　　纪小璠拿出一瓶灵蔻丹，拔下塞子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灵蔻丹是一种很常见且便宜的初级丹药，它的作用便是快速补充体力，服一粒即可疲劳尽消，神清气爽，最受练气期修士喜爱。

　　到底要不要吃一颗呢？不吃的话自己至少还要半天才能恢复体力，继续探索这片试炼空间；吃的话……万一因此犯了关卡设计者的忌讳怎么办？

　　三关试炼下来不难看出，设计试炼关卡的人极注重试炼者的毅力和耐心，好像那人自己在这上面吃过亏、有着无穷的遗憾一样。另外，许多人都知道魂修极苦，可到底怎么个苦法便知之不详，任何痛苦都必须心性强韧才有可能抵得住，想来魂修之苦也不例外。如果设计者的本意便是要试炼者们靠自身努力完成任务，吞服丹药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想到这一点，纪小璠没有过多犹豫，很快就把灵蔻丹和芥子袋装好，坐在那里打坐起来。她仿佛忘记了自己此时还在陌生的试炼空间内，不为外物所扰所忧，细致地引导体内灵气进行周天运转，以消除肉体上的不适。

　　微芒山祖师殿里，以穹寒真人为首的微芒山七大长老都围着那口水缸，神色不一。

　　“看来前两关的试炼中有不少人藏拙啊！”穹寒真人捋着胡须笑道。

　　缸中水面被分为数十块，分别映射着不同的试炼场景，每个试炼者的情况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有些在第一、二关表现平庸甚至懦弱退缩的试炼者，单独试炼时竟像换了个人似的，展现出不俗的才能。

　　清宿真人嗤道：“藏头露尾！小小年纪就有这等复杂心思，若是我们将试炼设计成对抗形式，恐怕他们还有更多见不得人的手段呢。”

　　穹寒真人瞥他一眼，劝道：“师弟呀，你何苦这般愤世嫉俗？这些小家伙虽然不须以命相搏来求入门机会，彼此间却也是竞争关系，有这些小心思无伤大雅。再者，他们要么是杂灵根，要么干脆是凡体，相比同龄人，自幼便受了更多的白眼和嘲讽，逆境成长怎么可能纯净如白纸呢？”

　　玄机真人也笑道：“掌门师兄说得有理，小家伙们的举动并无过分之处。修仙界中扮猪吃虎的例子比比皆是，他们这般谨慎小心，对将来的修行也有好处。再说了，可不是人人都像清宿师兄你一样，有着逆天的实力和气运。”

　　清宿真人道：“罢了，就算你们说得对，可我就是不喜欢这种不坦荡的人。还是这个红衣女娃儿更对我胃口，敢直接在试炼空间内镇定打坐，其他小家伙谁有这样的魄力？先说好，如果晶霖师弟查探后发现她并无问题，那么这个弟子我就要了！”

　　他指着水面上映出的纪小璠打坐的影像，跟师兄弟们提前预定了。

　　站得稍远的一位冷面中年修士轻哼一声，道：“清宿师兄已有了明净这个天才徒儿，今次试炼何必还要与我们相争？以前遇着好苗子都紧着你们先挑，这次也该轮到我了吧？”

　　穹寒真人意动，惊讶道：“方师弟也看中了这个女娃儿？”

　　方钦点点头，道：“她惊醒的魂兽是青龙，拜我为师能激发她和青龙的最大潜力，不至于埋没了人才。”

　　晶霖真人眼皮跳了几下，硬着头皮道：“师兄，你的魂兽望天犼，不是据传以龙为食吗？这……”

　　清宿真人幸灾乐祸道：“就是！就算那丫头肯拜你为师，青龙也不会答应！若你们强行结为师徒，到时青龙逆反，闹个魂主与魂兽双双惨亡的结果怎么收场？反倒是我的魂兽貔貅，与青龙有些亲戚关系，最为合适。”

　　方钦淡淡道：“它不敢。”

　　望天犼是龙族的天敌，他所说激发潜力便是指这方面的震慑。青龙被关在镇狱里已有近万年之久，桀骜残暴，极难驯化，一般人根本没有可能将其收为共修魂兽，唯有他的望天犼能让它忌惮几分。

　　如此，方钦欲收纪小璠为徒，也有几分为她保驾护航的意思。毕竟能将青龙从沉睡中唤醒，这是数千年来从未有人做到过的事，纪小璠此人必有独到之处，不可轻易放走。

　　方钦与清宿真人各自有理，争辩了几句都不肯相让，穹寒真人作为掌门师兄只好再次出来当和事佬：“好了，两位师弟莫争，若纪小璠通过试炼，便让她自己选要拜谁为师吧。左右都是微芒山的弟子，大不了你们二人一同教导她就是了。”

　　掌门师兄一锤定音，做师弟的不好不给面子，祖师殿再次恢复了安静。

　　随着时间流逝，已经有两三位试炼少年从第三关的幻境中成功破幻而出，完成了初等试炼。

　　这时，映射着第一关山谷处景象的那块水镜微现波澜，出现了新的变化。

　　寂静多时的山谷入口处，一个十二三岁的白衣少年拨开云雾，一脚踏入谷中。这少年生得极美，比之梅锦年更添了几分沉稳和一股说不出的气韵，整个人如一块美玉，气质温润，看了就叫人欢喜。

　　随即，一名娇俏少女紧跟着他进来，她探头探脑看了一圈，轻吁一口气笑嘻嘻道：“还好还好，总算没有错过试炼时间！哥哥，我们快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