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校花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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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7月3日
1100时
天际省，风盔市
洛城区，冬堡理工大学枫泾校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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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曹杵在熙熙攘攘走出校门的学生中间显得非常怪异，他没老到当家长的年龄，也不像是刚毕业的本科生，穿着打扮实在又有些不正经——他戴了一顶迷彩色的奔尼帽，大热天还在汗衫外面套着一件小马甲，有点像是路过的钓鱼迷。不过这些天校外的钓鱼客绝对不会凑到正门来引起保安的注意，他们总是从北面校医院边上的小门溜进来，直奔泥巴河而去。
他绝对不是钓鱼客，他正在期待着什么。稍微懂行一些的人老远就能把老曹从人堆里识别出来，这让楼顶上的秃头保镖开始重新考虑是不是要送老曹回到训练营去，他身上的军队习气还没被安保训练洗去。
秃头保镖转过望远镜，一群笑闹着的女生已经把学士服撩到腰际，扎了起来，露出明晃晃的两条腿。秃头保镖擦了擦头顶上的汗，今天是够热的。
“21，郁金香出来了。”
“60，我看到你了。注意前方道路收窄，人群汇集。”
“60明白。”
老曹也看到了目标，他背起渔具包，装着网兜和鱼饵的红色塑料桶被他踢到了一边。
“63，准备。”老曹听到耳机里的声音，用余光注视着从他身边经过的人群。今天就是那个大可以大谈未来和理想，同时还可以忘记理想和未来带来的恐慌的日子。人群刚从会场走出来，大致还保持着八九个人一排的队形，老曹用余光寻找着用得着的空档。在亢奋的毕业生中找到一个空位并不难，他只要顶在队伍前面防止有人逆着人群行动，冲击到VIP周围的守卫就行了。
“倒数5秒。”
4。
3。
2。
1。
行动。老曹一侧身，插入到人群中，稍稍挤开了一个满脸青春痘边笑边跳的男生，那哥们太过兴奋了，大概完全没感觉到自己已经被老曹撞到了一边。
“这肯定能赚钱……我跟你们说……”
老曹瞪着着满脸青春痘的小鬼，盯着他穿过人群又蹦到前面去了。
老曹，或者说螳螂63，现在正卡在那一团界限分明的女生前方，大白腿们就像水面上的一滴油，和周围的普通人之间形成了明显的分界线。如果你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条界线的第一层是由四个定位精确的人组成的，他们虽然和其他人一样穿着学士服，但是在行进间，他们总是挤开一些态度不怎么坚决的人，把自己保持在相对一致的位置上，在人群中隔开了大约半个身位的缓冲带。
如果说他们和其他人看起来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只能说他们看起来更严肃，出的汗也更多。这是因为在黑色的学士服下面，是一件战术胸挂，轻量化的弹药和插板携行具上插着6个冲锋枪弹匣，下面挂着一块大约一斤重的防弹硬插板，用两条布基胶带缠在胸口。这些安保人员手上的CS/LS5冲锋枪都是在当地安全部门的监督下换装的本地装备，弹道性能还行，射速不比其他冲锋枪低也不比它们高多少，有一些固定的导轨，可以安装安保团队带来的各种小零碎。
他们被允许使用自己的弹药，不过居然要付额外的关税，所以现在在枪膛里装着的是洛城区公安局提供的低杀伤橡胶弹。秃头保镖给手下人一人配了四个弹匣的“进口弹药”，他也希望在人口密集区尽量用不到这些价钱高到离谱的全金属披甲子弹。
在这四位执行近距离保护任务的保安身边，是大约一打嗡嗡叫的小男孩，他们正在想办法摆脱其他人的掣肘，挤进圈子的内层。这种努力总体上来说完全是无用功，不过鉴于他们都通过了背景审查，保安们可以暂时无视这些上下翻飞讨人嫌的东西。
“61、62，挤压一下队形。”今天大门口的道路两边停了两层车，让人怀疑内层最后要怎么把车开出来。人群经过领袖雕像前的草坪，在这片临时停车场处收窄了队形，61和62负责露出他们的凶恶面孔，把想从两边超越的人卡到后面去。
“60，注意一下，别把小姑娘看丢了。”
螳螂60就是那个看起来像是被嫌弃的男朋友的角色，对，核心圈子后面那个时隐时现的学士帽就是他。螳螂60跟在郁金香的后面，被一群闺蜜挡了个严实。你看，这就是校花政治的残酷，职位不代表权力，名利场上的每一个角色都是暂时的，你离圈子的中心有多近不光要看个人的努力，还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
今天历史让螳螂60陪在郁金香身边，让他在一夜之间做到了周围那些苍蝇们四年里都做不到的事情，连续几个小时走在圈子的中心左边偏后一点点。
“黄雀洞五，郁金香出来了。检查车辆，保证随时都能走，我马上下来。”秃头保镖从天台上退下来，楼梯井里的凉意让他的头皮上生了一层鸡皮疙瘩。秃头保镖想，下次还是戴顶帽子吧，这实在是太晒了。
他一路冲下楼梯，连下七楼，在停车场里与黄雀01汇合，一低头钻进了黑色的指挥车里，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黄盛安都把衬衫的长袖放了下来。
秃头保镖从椅背上抽下一条毛巾，擦了擦头顶上的汗：“情况怎么样？”
“我们该走了。”
“螳螂60，情况怎么样？”
透过一个监视器，秃头保镖看到“男朋友”侧过脸，靠近贴在领口左侧的麦克风。
“她们要再拍一张合影。”
“搅合掉，交通情况正在变得复杂，黄雀必须进场。”
“明白。”
螳螂60奋力挤开几位闺蜜和常务副闺蜜，挤到“郁金香”的身边，搂住她的腰。两人僵硬地对视了一眼，在旁人看来大概也有几分甜蜜吧。
“该走了。”螳螂60贴在“郁金香”耳边说。他倒不是不享受校花发丝间的香味，只是时间实在是不等人。
“给我点面子。”“郁金香”保持着甜美的微笑，用耳语般的声音说道。
螳螂60不是不想给面子，只不过猎枪21已经开始在他的耳边咆哮了：“黄雀正在落地，ETA5秒，快，快，快，快……”他已经看到那辆特殊的防弹出租车开进了等候位置，有一对夫妇正提着箱子靠近车门。
“小柔，”一只苍蝇越过了闺蜜防线，伸出爪子：“你和杰哥以后天天在一起，但是我们这些老同学什么时候再见面就……哎哟。”
苍蝇爪子被螳螂60捏停在空中，苍蝇惊讶地发现那个新出现的小白脸手上戴着一副手套，而且手劲还真有点大。学生会主席篮球队长第三顺位校草候选人往前挣了一下，对手纹丝不动，这倒帮他掩饰了一些尴尬。苍蝇抽回爪子，还没想好下一句台词，只见“杰哥”已经揽着小柔离开了闹哄哄的人群，走向不远处停着的出租车。
“谁跟我去拿车？”苍蝇一号搓了搓左前爪，提议说。
“郁金香”在螳螂60的臂弯里挣扎了两下，大概是想表达不满，腿却蹭到了一件硬物，又消停下来。螳螂60没注意自己的手枪套隔着轻薄的学士服在VIP的腿上蹭出了一片红痕，他小心地把VIP藏到螳螂61和螳螂62身体的投影里。
“21，包裹正在装载。”
“明白。”秃头保镖看着螳螂60把郁金香塞进后座，螳螂63就像正要横穿马路又有些举棋不定一样，把渔具包搂在怀里，正好站在后排左边的车窗前，挡了个严严实实。
“蝉，我们离开后你可以自行撤离。“
“明白。”反狙击小组回复，他们占据了附近视野最好的楼顶，严密监视着每一个可疑的窗口，每一处突然出现的反光：“路线干净，可以启动了。”
“黄雀06正在进入路线。稍等。”螳螂61站在副驾驶席边，开着门，但是用身体挡住了右前方可能射入子弹的路线，螳螂62背对着后排右边车窗，他和殿后的螳螂50对视了一眼，螳螂50点点头，说明从还混在人群中的螳螂50到车辆之间的20米范围内没有异常行为。
“准备，3，2，1，开上主路。”
黄雀06也是一辆样子差不多的出租车，跟在两辆警车后面正要从黄雀05面前驶过。黄雀05早就看到了他，掐准时间猛踩油门，从一列排队等候的车辆边猛地窜上了校门口的主干道，插到了正减速让开空档的黄雀06身前。三名充当人体盾牌的螳螂跟着车辆猛跑了几步，在车辆提起速度之前维持了一段时间的遮挡，直到快要跟不上了，螳螂61才快跑两步钻进车里，坐在他的副驾驶席上，随时准备在驾驶员被射杀的时候接过方向盘。
车刚一开上主路，前面的警车就开始鸣笛开道，引导着车队进入交通管制路段。黄雀04趁其他车辆转向其他车道让行的时候，又从公交车站边连穿两条车道夹到了黄雀05的前面。
秃头保镖透过监视器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闺蜜小圈子，对外行人来说，这样精确默契的VIP护送流程大概就像一场戏一样，事后在他们的脑海里只能留下一个朦胧而模糊的印象。正如大多数戏剧一样，今天的这一场演出也是工业情报安保公司第三外勤大队反复演练、修改和彩排的成果。
“和过去的生活说再见吧，云软柔小姐。”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将在安全的封闭道路上一路前往机场，超过20个航班将为VIP运送任务延迟起飞，本应在时间窗口内着陆在风盔国际机场的11个国际和国内航班会在最后一刻被引导至备降机场着陆。
VIP客机将在空军的配合下沿着安全航路一路向西，直抵一个秘密的空军机场着陆。IIS的合同到此为止，之后的部分就交由军方接手了。如果不是云软柔的父亲，那个世界上最重要的男人强烈要求，IIS根本不可能参与到这样一个任务中来。
现在行动中最危险的部分已经过去了，在环境复杂的校园里提取VIP对IIS来说也是头一回，一般来说VIP要么怕死，要么不会在作死的同时请到IIS来提供贴身护卫服务，而复杂的父女关系最终还是把IIS卷了进来。大预言家王老爷子和IIS一位重要的合伙人有着非常密切的私人关系，公司也认为这种私人关系对IIS来说是极为重要的，而王老爷子又有这么一位不让人省心的女儿……对公司来说这是极好的机会，对一线作业员来说，就完全是噩梦了。
秃头保镖将指挥车和快反支援队缀在VIP车队后500米外，这样单个IED很难同时摧毁VIP车队和QRF单位。从车窗望出去，可以看到军方的直升机正在高速公路边2公里范围内搜索。对于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的目标，2公里应该是大部分直射武器的极限射程了。本地警方对这一级别的安保措施嗤之以鼻，什么IED？什么人能把大口径反器材步枪或是反坦克导弹运进国境？为了毫无意义的安保措施抽调警力填充进大范围长时间的交通管制中是对……生命、爱和宇宙中所有美好事物的浪费。
“别把意外秃头人的威胁当作玩笑。”螳螂60提醒云小姐，这女人只不过混在一个男女比例失调的二本理工类大学刚合并进来的另一所什么市民学院的艺术专业学生中的一个充满了荷尔蒙和力比多的小圈子里，一转眼居然开始摆起公主架子来了。
云小姐解开给她扎在腰间的学士服，姿态优雅地扯平了衣服的边角：“你难道就没觉得这很夸张吗？”
“意外秃头人的暗杀也是很夸张的。”螳螂60不知道该怎么去普及相关的知识，在这个刺客和佣兵的世界里，暗杀史是一门专门的学科，通过学习暗杀事件的经过、手法、背景，研究刺客的偏好和MO，最终可以获得比一张学士学位证更重要的东西——活下去的机会。
“他为什么要杀我？”云小姐不能理解。
螳螂60伸手在副驾驶座椅的靠背上划了一道：“我们的境界在这里，为了钱或者人情杀人。”
云小姐终于转过头来看了眼螳螂60简单易懂的暗杀史101课程。
螳螂60又在头枕的位置划了一道：“开膛手杰克和诸多没被抓到的连环杀手在这里，为了个人的乐趣杀人。”
云小姐恐惧地畏缩了一下。
“你想知道意外秃头人为什么要杀你？”螳螂60指着窗外，手指在防弹玻璃上敲了敲：“看到那架直升机没有？意外秃头人的境界差不多在那里。”
云小姐：“啊？”
这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
意外秃头人于2007年在印度洋上“弄”翻了一艘运输中国产铝箔的货船，这艘货船本应该抵达果阿，卸下奉献给某个动物神庆生用的货物，却因为集装箱装载不平衡而在一个天气不错浪高还行的日子翻了船。从集装箱里漂散出的铝箔在洋面上的一个特定位置铺开了大约半个足球场的面积，提供了更高的反射率。
风云变幻，当年意外秃头人对地球大气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影响逐步累积成2010年7月3日这天发生在天际省风盔市风盔县锅盔镇的异常天候，龙卷风的长鼻从云端蜿蜒而下，与地面上刚刚打起旋的气流连接到一起，穿过风盔市风盔县锅盔镇汽修厂的大院，穿过马路，掀翻了风盔市风盔县锅盔镇刘镇华铁艺制品厂的仓库，把一捆意外秃头人订购的2.5米长的铁艺栏杆卷起来，加速到150多公里每小时。
IIS的领航车注意到了很快消散的龙卷风，开始询问黄雀01是否需要在15公里外的匝道口下高速。他注意到了龙卷风卷起的一些杂物正在落地，不过龙卷风出现的地方离车队实在是有些远，在大约3公里外，于是根本没有注意到正在空中飞行的铁艺栏杆。沿路搜索的直升机爬高以躲避龙卷风周围的乱流，螳螂60指着直升机说：“……意外秃头人的境界差不多在那里。”
云小姐：“啊？”
一支铁艺栏杆脱颖而出成为了14支栏杆中唯一一支扎中云小姐脑袋的幸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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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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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略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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