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瑞子爵放下手中的信笺,示意管家可以进来了。
“为您效劳。阁下?”对方问道。
由于某个众所周知的原因,子爵离开庄园有好几天了,今天中午刚刚回来,他需要了解自己出门的时候庄园里有什么变化。
子爵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告诉我,查尔斯这几天在做什么。”
“是,阁下。”管家应道,“小主人连续几天都在您的书房里看书,直到晚餐时分。”
“嗯?”子爵敏锐地觉察到管家的言下之意,“你的意思是说,他晚上还有些别的什么活动?”
“阁下。”说到关键处,管家压低声音,“晚餐过后,小主人他经常……我是说,他偶尔会用手在空中来回比划,有的时候还会自言自语,甚至是呵呵地傻笑。有些女仆在私下里传闲话,说小主人被一个叫做‘守秘人’的鬼魂缠住了。当然,我已经严厉地斥责了她们,如果她们学不会管住自己的嘴,我就立刻让她们卷起包袱滚蛋。阿雅克庄园不需要她们这种不知尊卑的下人。”
“嗯,你的应对很正确。现在这个时候……”子爵说了一半,轻轻摇了摇头,打消了解释的念头,“还有别的什么吗?”
管家踌躇了几秒,最终还是决定把那个可怕的秘密说出来。
“阁下,请您看看这个。”
管家从衣兜里掏出一方叠好的手帕,层层揭开,露出里面包裹的一张纸片。
纸片烧了一半,边缘焦黄,隐约还能看到几行墨迹。
“这是?”子爵抬了抬眉毛。
管家如实回禀:“小主人偶尔会写些什么,然后随手销毁。这是其中一张在火炉里烧剩的部分,我担心其他下人看到会引起麻烦,所以就先收了起来,准备先听候您的决定,再加以处置。”
子爵微微颔首,从管家手中接过那张残缺的字纸。
纸上的墨迹扭曲而怪异,直曲相间的纹路构成了一行行奇诡的符号。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内容啊!光是看了它们一眼,子爵就感到自己的视野开始扭曲翻转,还没等揣测这些符号的涵义,太阳穴所传来的抽痛便陡然加剧,让他以为整个天地都在崩离四散。这世上的一切恶意,这世上的一切不幸,都隐约蕴含在这些字符当中,正坚定不移地污染、毁灭着这个世界。
子爵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将目光从残纸上移开,一切的不适顿时不翼而飞,似乎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如果这些字迹并非出于自己的亲生儿子之手,弗瑞子爵一定会以为,这肯定是哪里的邪教头目妄撰的亵渎之咒。
“吉尔伯特,这件事情,不要跟其他人讲。”子爵镇定自若地吩咐道,仿佛这只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管家连连应承,并发誓以后再看到类似的字纸,定会把它们交到子爵手上,决计不让外人得到。
待管家退出书房,子爵在座位上怔了好一阵子,才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点燃了那张写满了字迹的残片。
火光亮起,青烟升腾。
纸片化作一缕飞灰。
然而,那些不可名状的符号早已深深地刻进了子爵的脑海,再难忘怀:
structt
time_ttt=time(NULL);
localtime_s(<m,&tt);
std::cout 是夜,查尔斯拘谨地坐在椅子上,默默承受着父亲审视的目光。
“身体怎么样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男孩有些茫然。
子爵再次问道:“还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吗?”
“啊,没有,父亲。”男孩连忙回道,“我已经彻底痊愈,今后即使患上其它疾病,圣痕所带来的免疫力提升也能让我迅速恢复。”
“哦,那就好。”子爵干巴巴地答道。
当他思考“免疫力”到底是个什么物事的时候,书房里再度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很快,子爵决定暂时不去深究那个字眼,弄清楚最紧要的部分再说。
“那个圣痕的……威能,你大概能掌握多少?”弗瑞子爵词不达意地问道。
“威能?”男孩微微皱了下眉,“嗯……按常理讲,守秘人这种圣痕,其实连一丁点的威能都没有。”
“什么?”儿子的回答让子爵耳边“嗡”的一声,头脑间只剩一片空白。
霎那间,希望的破灭,家名的断绝,教会的唾弃……如此种种,纷至沓来,震颤心灵,令他眼前阵阵发黑。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个圣痕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倾国灭城,说是所有圣痕中最强大的,也不过分。”
查尔斯的后半段回答让子爵的精神又回归了正常,却使他更加的无所适从。
接下来,查尔斯洋洋洒洒地发表了一番长篇大论,无比详尽地向他说明了“守秘人”这道圣痕的具体功用。
可惜的是,子爵阁下如听天书,莫明其妙。
肇因则主要归咎于查尔斯使用的那些生僻词汇,比如说“生产力低下”、“生产关系落后”、“资产阶级萌芽”、“人文主义兴起”、……诸如此类。
子爵认为,如果查尔斯使用一些通俗易懂的词汇来解释,自己肯定能听懂,但这不恰恰是件好事吗?说明自己的儿子确确实实地从圣痕中获取了超凡的智慧。
“……总而言之,世上没有无用的圣痕。就算是一张厕纸,一条内裤,都有它的作用。”
这句结语未免有些不敬教会的嫌疑,但弗瑞子爵丝毫没有在意,因为这几乎是他唯一能理解的内容。
“嗯,不错。”子爵不懂装懂地点了点头,“看来你很快就能掌握圣痕,让我心怀甚慰。”
“是的,父亲。我最近正在尝试编程破解……”
眼看更多的生僻词汇即将从查尔斯的口中倾注而出,子爵连忙阻止了儿子。
“查尔斯你先别急!那道圣痕,我是说,‘守秘人’的力量,你现在能……‘导引’多少出来?”
“父亲?”男孩有些迷惑不解。
“导引”的说法,本为山野间氓巫土师迷信之语,子爵误将圣痕与魔法等同,实在是阴差阳错。
“是这样的……”子爵连忙拿出困扰自己多日的难题,向儿子求助。
“原来如此。”男孩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失去了教会的支持,王室想要无故增加波拿马家领地的税收?”
“原先只有一成的税金,现在他们要提到一成五。”子爵不免有些担心,儿子能不能解出如此艰深的计算题。
“但此事与税金无关。”查尔斯一针见血指出,“这是王室的试探,如果我们答应了,明年就会变为两成五、三成,到了后年,说不定就增加到六成、七成。只要让了第一步,接下来我们就只能不停地让下去。”
子爵如梦初醒,对王室的敬意荡然无存,却对儿子的聪慧愈发欣慰。
“父亲,为了波拿马家的未来,你可愿暂时牺牲这片领地?未来我们可以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收回。”
见子爵沉默不语,查尔斯便知晓了他的答案。
“那么,就有劳父亲照料好母亲的茔冢了。”
“你想做什么?”子爵心头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男孩微微一笑,言道:“王室的妄念,便由我来亲手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