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同舟共济

　　“有多少？”楚心盯着张扬，眼里冒着火。

　　“微信和支付宝里一共一千多块吧。”张扬约莫着说。

　　“不少呀，以后你身上超过两千块了要向我报备，我算看透了，你身上钱多了就烧包。”楚心言语犀利。

　　“明白了。”张扬爽快的答应，偷笑了笑又想：“看来楚心这关过了。”

　　小区内的便民市场不大，就十几间门市，不过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楚心到双汇肉店前，有意的慢下来。

　　“有亲戚来了，割块肉？”肉店老板王抠门打了个招呼。

　　王光明的外号王抠门，只不过人们喊王抠门习惯了，称呼他王光明他却有些不习惯了。

　　王抠门盯称盯的紧，多半两肉他总要念叨一下，也难怪他抠，肉又不比白菜，都不是一个档次的选手。

　　白菜什么价肉什么价？

　　身份不同存在的价值也就不同，物质的结构决定着人们对它的态度。

　　“没亲戚来，就是馋了想动动荤腥，来几斤排骨，回去炖着吃。”楚心可是一反常态。

　　王抠门愣了下，想：“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向精打细算楚心怎么一下子大方起来？莫不是逗我玩？开个玩笑而已？”

　　想那么多干什么？做自己的生意好了，管人家的事岂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块行吗？”想到这里王抠门指着一大块排骨说。

　　说实在的，楚心虽然口气挺大，可她面对一大块排骨时却犹豫起来，过日子的人一花钱就会心疼。

　　“一半就行，我们家的人都不喜欢吃荤腥，女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逼着她吃才动筷子，就这些也要执棍拿棒才会吃。”楚心编了个瞎话，这种事王抠门不会当真印证。

　　王抠门暗自嘲笑，“舍不得就直说，这么多年你家可是我这里的稀客，买点排骨也不必要说一大通理由。”但嘴却说：“别看我家卖肉，可家人们却喜欢吃素，其实吃素好处多的很。”

　　“这一块行不？”王抠门一刀下去一大块排骨硬生生的一分为二，他指着较小的那块说。

　　“行吧。”别看楚心应得痛快，其实她还是有些舍不得，不过舍不得也要买。

　　楚心有种赶鸭子上架的别扭。

　　“小点块，回去炖上。”楚心嘱咐了句，心里盘算着：“分几次炖岂不更好？张依正在长身体。”

　　楚心说完转过身走了。

　　张扬拿起手机扫了码，“多少钱？”准备付款。

　　“楚心成了掌柜的，你成了掏钱的，今天没上班，听说你们厂子被法院查封了？是不是真的？”王抠门专挑张扬难启齿的事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扬冷笑了下说：“这不闲下来了？黄豆腐失踪了，携款潜逃了。”

　　“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黄英华的作为真叫人大跌眼镜。”王抠门出于同情偏向着张扬说了句。

　　其实王抠门内心也不那么憎恨黄英华，他想：“男人嘛，吃喝嫖赌才叫本事，黄英华携带那么多钱，还不风流快活的要死？人活一辈子为啥？不就是图个高兴？！”

　　王抠门可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虽然买卖不咋地，可他却生的一张巧嘴。

　　有的人会被他一时蒙蔽，但若和他打交道，一有交集，他可是会显了原形。

　　“谁说不是，现在工作也没了，也不知干什么好？”张扬说的是实话。

　　张扬说者无意，王抠门听者却上了心。

　　“卖菜的大创不干了，你也知道，咱们这么大个小区就这一个便民菜市场，卖菜的就他一家，你有意思干不，要不我给你牵线搭桥，给他个三千五千的转让费了事，物业公司的房子，你考虑考虑？”王抠门热情起来，他可愿意让张扬接手。

　　张扬是出了名的勤快人，肉店和菜店挨着，到时候张扬还不给自己帮忙？

　　“都不干了，还要什么转让费？卖菜这种苦差事，没有人愿干。”其实张扬昨天晚上就考虑这件事了。

　　卖菜的大创贴着转租广告也有一阵子了，小区虽大，可真从便民市场买菜的人却不多。

　　小区里上班族多，有人是下了班随手就买了，况且现在年轻人只有节假日才做饭；小区里老年人多，他们可是很少在小区的便民菜市场买，有些人时时刻刻关注着菜价，鸡蛋价格等等，一听说超市搞活动，便一窝蜂的去，都有免费乘车卡，坐着公交便去排队。

　　一斤菜便宜一毛钱也是有极大的诱惑力，一斤鸡蛋便宜一毛也会让他们高兴，闲着也是闲着，能省就省。

　　对待便民菜市场的菜，很多人不屑。

　　有些人来便民菜市场买菜很挑剔，可想而知卖菜的日子有多难过。

　　就拿张扬家来说吧，很少从便民市场买菜，他们家都是楚心要么从批发市场批些能久放的葱头和土豆类的菜，要么便骑着电动车在早市上快收摊时扫荡一下子。

　　早市上临到最后，尤其卖菜的剩下不多的不容易存放的菜时，往往都会图个心净，赔钱处理星星点点的菜。

　　楚心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二十六块！”王抠门口算不错，其实还不到二十六块，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四舍五入。

　　二十五块八怎么啦？总不能收二十五块五吧。

　　张扬扫了码付了款提排骨要走。

　　“接不接大创的菜店？”王抠门又问了句。

　　“我考虑考虑吧。”张扬回了句。

　　“还是问一下李琪，看看菜店啥情况，假如房子到了期，转让了岂不白转了吗？可不能白花冤枉钱。况且便民菜市场这块，谁愿冒险干卖菜这行，起早摸黑，挣得全是辛苦钱。”张扬可会打算，家里这种情况，更要精打细算。

　　“好好考虑考虑？！”王抠门又催了句张扬，他可是上了心。

　　“三千几千的转让费还叫个钱，想干转了是不是？挣的再少也比你上班挣死工资多。”王抠门不知道张扬另有打算，只是自己猜测着想。

　　人心隔肚皮，王抠门岂能猜透张扬的心事？能猜透张扬的心事王抠门岂不成了大仙？

　　王抠门还没有醒过味来，张扬已走出了便民菜市场。

　　“张叔，买排骨了！要改善生活？！”李琪正碰到拎着排骨的张扬，很热情地说。

　　“真巧，都省的问去了。”张扬暗自高兴。

　　“张依现在费脑子又长身体，给她补补。”张扬笑了笑接着话题一转说：“便民市场的菜店不干了，房子什么时候到期，给叔挂个号，叔也想卖菜。”

　　“张叔，班上的好好的，怎么想起卖菜了？不会开玩笑逗我开心吧。”李琪不知张扬的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张扬平常挺幽默，跟李琪开个玩笑挺正常。

　　“甭提了，叔可是一言难尽，黄豆腐携款潜逃，把人坑苦了，叔的十万集资款以及半年的工资没了。”张扬也不想隐瞒，他的事很快就会传遍小区。

　　哪有纸里包住火的道理？

　　“张叔你失业了？没事，便民市场的门市你不用操心，我会留意的。”李琪一听张扬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张叔这么好的人，竟然遇到这种事？张叔你放心吧，房子还有十天到期，到时候他不续租的话，房子我给你留着。”李琪很认真，她可是真心帮张扬。

　　张扬一听李琪这话心里高兴，“多谢你为张叔操心。”快步向家里走。

　　楚心回到家，开始打扫起卫生来，一边扫她一边嘟囔着：“才走了几天？弄得这么脏？”

　　张依在客厅里笑着说：“妈，我做作业呢，小点声好不？”

　　“去我们房间里写作业，把门关好，我看你就是一心二用，用功的孩子，就是旁边有人唱歌也写的下作业，看你，做作业还东张西望，三心二意的能学好？再不努力，明年上不了重点高中你就等着挨批吧。”楚心连珠炮似的一阵光火，她心里烦死了，正好冲着张依出气。

　　“妈？！”张依撅着小嘴，惊讶的摸不着头脑，楚心可从来没有对她这样过。

　　“妈什么妈？还不去做作业？”楚心不依不饶，脸色阴沉可怕。

　　张依平常可是相当叛逆，可今天见楚心这种架势妥协了。

　　这些天张依在老家可是玩疯了，作业可是连动都没动，在老家楚心就憋着张依的火。

　　也许心虚的缘故，张依知趣的去卧室写作业了。

　　今天也算特别情况，如若往常，张依若受到这种指责，岂不是捅了马蜂窝？一顿唇枪舌剑的反驳可是小，若张依发脾气甩性子，倘若不哄的话，事情可是没完没了，没法收拾。

　　张扬进门可是蹑手蹑脚，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也难怪，一个有体面的工作和一个无业游民的区别是很明显的。

　　张扬突然间觉得面前的楚心高了许多，“炖上？中午正好吃。”用商量的口气问。

　　“搁到冰箱里，搁到冰箱里，一个个都叫我生气，还想吃炖排骨？没门。”楚心咬着牙，她的火都没地方发。

　　叫谁谁也会这样，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能有楚心这种态度已经不错了。

　　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没有比损失钱更叫人心疼的事了。

　　这次损失对张扬这个家可是致命一击。

　　省吃俭用攒十多万容易吗？

　　“嗯，听你的。”张扬说着把排骨往冰箱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