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儿红色的布匹扔了过来,直接盖在我的头上。
我胡乱的扯开,就见这块红色布匹原来是年画上胖娃娃穿的兜兜。
我说:“这上面的皮皮虾绣得真好!”
“什么虾啊?那是我娘绣的龙。”面包孩儿不服气。
我满头黑线,这简直是抽象艺术嘛,能把龙绣成虾,他娘真强悍!
我说:“管他是什么,你总得穿衣服吧?”
“要穿你穿……”他咯咯笑起来,然后扭着白馒头似的屁股跑起来。“快来抓我!”
我无语,以前上网老是遇到喜欢裸跳的妹妹,现在我还遇到喜欢裸奔的弟弟。
我追他的时候还好一点儿,轮到他追我的时候,我简直不敢回头。
因为我无法忽视他双腿之间的那条小虫子摇头晃脑的乱甩。
我们两个就像傻子一样围着一根柱子转,最后他反而四条腿爬着走,我反而两条腿儿立着跑,这时候我都怀疑到底我们谁才是人。
不过我搞清楚了一件事儿,原来刚刚我靠着的那根“大柱子”,居然是他奶奶的马桶。
因为我的思维没变,可是视角变了!看马桶也变成了擎天大柱。
我还没有习惯鼠的视野,或者我不愿意去承认,我已经是老鼠!
所以说眼界决定成败,我这体型明显和我的智慧不成比例。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鼠在桶边躲,哪有不湿头?
也怪这个臭小子,他的准头也太差了,直接尿歪了。
我们两个转了老半天,他依然玩劲儿十足,大概真把我当成了他的玩伴儿。
我气喘吁吁的说道:“你跑快点啊……。”
“快来快来……”
我看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发力狂奔,我也就使出活命的劲儿,眼珠子狂转,就像瞅着时机,准备来一个临阵脱逃。
要问我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逃,因为那面包小子实在太狡猾,一直都和我保持着首尾相接的追赶模式,直到现在,他才放下戒心狂奔起来。
就在我得意洋洋准备开溜时,头顶上陡然一黑,我没跑两步就“咚”的一声装在了铜壁上。
“妈呀!”我捂着额头一阵吃呀咧嘴,听这动静,大概我是被抓了。
外面响起一个女声:“烨儿啊!别玩儿了,快来洗澡吧!”
听上去柔柔的,就像是用一片羽毛撩拨着人的心,这种语气很熟悉,我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我想老妈了,不知道我的死对她是怎样的打击。
“不要不要,我要玩儿……”面包孩儿挣扎的声音。
“啊!”那女人尖叫起来:“烨儿你会说话了?”喜极而泣,不可置信。
我偏头,有些云山雾罩,难道面包孩儿只会和鼠说话,反而不会人的话?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我耳朵极度灵敏,辨别出另外一个迅速靠近的脚步声是那个容嬷嬷的。
“容妈容妈……快来,烨儿他会说话了!”
“少爷!”容妈扯开嗓门儿大叫,也带着欢喜的颤声。
“放开我,你们好烦,我要和朋友玩儿。”面包孩儿依然不耐烦。
他会说人话啊。哦,我明白了,在遇到我之前,他不会说话。
“容妈!我终于等到今天了。”女人的声音带着抽泣。
“是啊!娘娘,少爷都快五岁了,终于开口说话,真是佛主保佑啊!”
“你们好讨厌!我要玩我要玩……”
外面三人乱成了一锅粥,我在里面也心急如焚。
我现在才不关心他们的事儿,我只想快速离开这个混乱的地方。
只听那女人开始嘤嘤哭泣,容妈不停的劝着霸王小面包:“少爷……乖……跟容妈洗澡去吧,等洗干净了我们再玩儿……”
“可是我的朋友……”
“不就是那只老鼠吗?容妈给你抓住她,待会儿还给你。”
我腹诽,祝你一辈子绣皮皮虾!居然不打算放我了?
“烨儿乖……等你洗的白白的,我们再和朋友玩儿……”
臭小子执拗不肯走,听得出来他在外面跟容妈打起了拉锯战,隐隐还带着不乐意的哭腔,可惜拗不过他娘的温柔,只能暂时妥协被抱走了。
这个面包孩儿,还想着和我玩儿呢!我真想在他那面包似的脸上盖上我的小牙印。
“喂喂,先放开我,别走啊!”我急得上蹿下跳,这些人不管我了。
忽然,我眼前一亮,容妈那磨盘脸放大一号出现在我面前。
“哼哼……小鼠崽子,再跑一个给老娘试试?”
我郁闷,我哀叹,怎么又是她啊?
看来面包孩也保不住我了!
容妈绑住我的一条后腿儿,倒挂金钩吊在树杈上。
我试着做引体向上去够那条绳子,无奈这个胖墩儿似的身材,真是太“他娘的”不方便了。
挣扎了几十下我都是徒劳,反而把自己变成了秋千,摇摇晃晃荡起来,那细绳勒进了我的肉里。
平时我还是很文明的,只是这个绳子是面包孩儿的娘亲自纺的,所以我才不小心爆粗口。
“咦?需要我帮忙吗?”
很好听的声音啊,就算这人的喉咙里卡着牛毛,此刻说出这样的话,在我听来都是天籁之音。
我大叫道:“废话!快放我下来!没看我在流泪吗?”
那人走进我的视线下方,我才看清是一只灰不溜秋的大老鼠,以我人的性别观,还不知道男女。
他全面的两爪子抱着一只青色的大鸭蛋,也是竖立着,眼睛滴溜溜的在倒挂着我的身上打量。
我被他看得发毛,不会发现我是穿越来的人吧!听说老鼠也属于地仙,说不定有一两只成为了精怪。
“哎呀!”他像是被谁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兴奋得就像是人们中了六合彩,急吼吼地跑到我的下面,大声喊道:“你是春光!是不是!是不是!”
我充血的瞳孔一缩,难道他能看出鼠的身体里其实住的是人?
拿不准他的心思,我只能气若游丝的敷衍道:“你再大声一点儿,把老女人吵过来,正好上来和我做个伴儿。”
大灰鼠果断的放下鸭蛋,呲溜溜就爬上了树杈,然后咬断绳索救了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很执著,目光灼灼的望着我,似乎要望进这具驱壳里那真实的我。
我貌似不在意,含糊道:“你不是知道了吗?”
我双爪揉着已经毫无知觉的后腿,不停的画着圈圈诅咒面包孩儿,此仇不报非鼠女。
大灰鼠挠挠头,有些吃不准说:“可是我不敢确定,毕竟我们一年没见了,自从那次洪水过后,我们就失散了。”
“才一年不见,就不认识了?”敢情这大灰鼠的脑子不好,记忆力这样差。
他耐心解释道:“那时候你刚长新毛,全身还是红通通的嫩肉,不像现在已经是大姑娘啦!。”
我顿时想要来一个倒栽葱,大灰鼠的语气有些自豪,颇有“吾家女儿初长成”的兴奋。
鼠和人的成长不一样,以前我养的小仓鼠,七天就长毛,十天就睁眼了,一年后早就成年了。
大概他看到我的时候,我还是小鼠宝宝吧,这么说来,他比我大!
我望了望自己已经狼狈不堪的斑点毛衣,刚要说话,脑后就响起一阵轰炸机的嗡嗡声。
“她在那里!”
野蜂们就像是黑压压的狂风暴雨,气势汹汹的向我们扑来。
“快跑!”
我的后腿儿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就蓄满力量,撒开劲儿的就狂奔,顺便拽着大灰鼠。
“我的鸭蛋!”
“笨蛋!鸭蛋重要还是性命重要?”我气急败坏,结果大灰鼠还是抱着“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回身抱回了鸭蛋。
“他们为什么要追你?”他跌跌撞撞的跟我跑。
“不知道!”
“他们为什么要追我?”
“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跑?”
“鬼知道!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
这个大灰鼠就好像一本十万个为什么,话说赶紧逃命吧,不知道说话浪费体力吗?
可惜,我们两鼠一个两条腿儿跑,另一个倒是三条腿儿跑,却还是架不住天上飞的速度快。
就好比轮子多的火车,已经甩掉了轮子,变成了飞起来的悬浮列车,比速度也还是玩儿不过飞机。
我们被围堵在了一截断墙前,身后是枝枝蔓蔓的藤萝,开着清新的喇叭花。
大灰鼠挺讲义气,野蜂攻击来的时候,我被他压在了下面,差点儿震破鼠胆。
等蜂群攻击停止的时候,我完好无损,他满身血痕。
这小子也很血性,脸肿得像瓜皮瓢,中间一条槽,居然一声不哼。
黑压压的蜂群散开一条光亮的细缝儿,走出来深褐色的大蜂,斑马纹的肚皮,两条翅膀倒是很短,光看着个子,嘿……应该算是女人中的另一个秀珍。
凭借我的经验,这应该是蜂王不错了。
我对这个傻灰鼠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毕竟他救了我,而我连累了他。
我都能听到他摩擦牙齿的声音,大概真的很痛,他问了一个很让我吐血的问题。
“是不是很难看?”
“啊?”我一呆,然后看着他那释迦摩尼般的满头红包,虽说只有樱桃那么大,但是对于鼠头的比例,已经很惨不忍睹了。
于是我很真诚的点点头。
“糟糕!”他大叫,然后就是上蹿下跳。
我忙道:“是不是很痛?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