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到时候哈，你就跟着老……我说的做就好了，求你别去得罪学生会那些大人物。”

　　尹不苦一副气呼呼、不情不愿的表情。

　　于是我们二人一路穿过azalea的狭长走廊——我在脑内绘制出的azalea形状，应该是天井状的建筑，可是偏偏理应靠近天井内的一侧却没有窗户……是暗室吗？

　　一些短促而尖锐的影像从眼前浮现，有人说想看看天空，想看看日出……

　　“愣着干嘛？还不上电梯？？”

　　尹不苦突然气呼呼的停在一处悬挂在半空的鸟笼——我姑且叫它鸟笼吧——前面，那已经有了些许锈迹的铁笼悬挂在半空迎着冬日凛冽的寒风瑟瑟发抖，残阳如血下，漆黑狰狞的鸟笼像天空的血管。

　　……我打了个哆嗦，一把将还在酣睡的白兔紧紧抱在怀里。

　　…………我真不知道我这么晕高，还这么怕冷。

　　“看我干嘛？你该不会晕高吧？”

　　尹不苦伸出小短手，气急败坏的开始对我比比划划。

　　“……要不，我们走楼梯？”

　　我试探着问。

　　…………怎么会有如此一个反人类的电梯是个完全悬挂在建筑外墙外的鸟笼呢？

　　会断掉的吧？？会掉下去摔死的吧？？绝对会的吧？？？

　　我看看尹不苦，可怜巴巴，尹不苦瞪了眼我，凶神恶煞，我们就像断头台上的刽子手和犯人。

　　“……大姐，病号专区在33楼，礼堂在1楼，我们爬楼梯下去人家招新会都开完了，传闻说你脑子被真菌污染了醒来之后跟个弱智那样，你tm真啥都不记得？”

　　尹不苦一副她好像才是受害者一样的的表情骂骂咧咧的拉着我往电梯里走。

　　……我明显感到迈上去的一瞬间电梯摇了摇，最可恶的是电梯底部甚至没用钢板封底，透过一根根钢筋的缝隙脚底建筑物一览无余。

　　“……救，救命，会塌的吧…………”

　　我小声道，我快哭出来了……

　　“嘘，嘘！别瞎说，让老师听了待会给你嘴都焊上！老师还舍不得把这鸟笼改成临时电梯呢！”

　　尹不苦一看我快哭了，马上上来堵我的嘴。

　　“…啊？？？真tm是鸟笼？？”

　　我更绝望了，我的一颗心一点一点沉下去，会掉下去摔死的吧？会的吧？？

　　尹不苦白了眼没出息的我，对着脚底啐了口唾沫。

　　“少哔哔赖赖，这鸟笼结实得很！前一阵子塞二十个人进去吊了一周都没啥事。”

　　“二十个人…为什么要吊他们一周啊？”

　　我小声询问。

　　“嗯，你之前也是染上了那个病……身上长出红色菌丝然后把内脏都吐出来的病，身体糜烂就像在一点点被长出来的菌丝融化了…但，又不可能把留给前线伤员的病房留给这些几乎必死的被感染者，实在没地方隔离，所以只能吊着他们等死了。”

　　…谈起这件事，尹不苦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僵硬，可能是冬天室外温度太冷了吧。

　　“…还好还好，不是只感染了二十几个人吗？”

　　……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多问。

　　“何止二十几个人？拉来的感染者要用车来计……不过这种被大兔病毒影响变得让人吐肠子的真菌比大兔病毒好收拾多了，毕竟碰上它就几乎只会死。”

　　不苦开始摆弄手指头，她白白净净的小胖手很可爱。

　　“…啊，既然被感染者那么多，他们也都被塞在这电梯里吗？”

　　……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子咋tm知道那些尸体咋了，烧掉了吧？贱民而已，谁知道呢？”

　　尹不苦耸耸肩，佯装出一无所谓的样子。

　　…

　　……

　　“爱丽丝，是很聪明的孩子哦，这么快就猜到了剧本。”

　　白兔从我的怀里探出半个脑袋，朝着我挤了挤眼睛。

　　……我突然就想起天井状建筑物的内侧，明明应该是个天井但是没有窗户的内侧。

　　“…那个，剧本，那是什么……？”

　　我小声的避开尹不苦，尹不苦则倚着栏杆吹风，小肥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应该是注意不到我。

　　“爱丽丝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而剧本嘛……爱丽丝一下子了解那么多反而不太好，不过，爱丽丝马上就知道什么是剧本了。”

　　————

　　好像这电梯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可怕，一瞬间就到了一楼，也可能因为是我有心事吧。

　　……剧本？好耳熟的词，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尹不苦拉着我在这栋钢铁的冰冷建筑内部穿来穿去，充满暴力的折角和无机的人造冷光冰冷的照射在脸上——我好讨厌那种感觉。

　　礼堂是一处气派的长条状房间，没有窗户，这里的学生们统一穿着清一色的修女服，人造的假烛火跳动，虚伪的阳光从雕花后照射下来，五光十色，使得这片礼拜的奇妙小空间更加光怪陆离。

　　我看呆了——

　　吃的，好多吃的！

　　我仅存的记忆里我只吃过压缩饼干，虽然没见过面前这些东西，但是我的直接告诉我它们都是吃的！

　　我对着桌面上一个看起来很好看但是没见过于是我下意识觉得很好吃的食物伸出了手，结果却是触电一样收了回来。

　　我转头看看尹不苦。

　　“…………是个人都说你脑子也发霉了坏掉了，怎么跟个弱智一样？”

　　尹不苦白白净净的小圆脸皱的像苦瓜凉拌癞蛤蟆，眉毛活生生拧成外八字，嘴巴则因为咧到耳朵根露出上下共计十六颗牙齿。

　　“没事，吃吧，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留给招新的学生吃的。”

　　白兔温顺的摸摸我的头。

　　与此同时，我注意到了穿着修女服的人群中，一个和我一样着装同样没穿修女服的双马尾女孩子一直在盯着我。

　　“……算了，来礼拜堂是一定要穿修女服的，不过今天人这么无所谓了，你来都来了只管吃然后在这里等着我，别太张扬了，不然要挨罚的。”

　　尹不苦说罢，只留给我一个银色的小脑袋瓜，然后就淹没在了千篇一律的黑色修女服中。

　　…

　　……

　　尹不苦一走，人群中金色双马尾不友善的凝视越来越重了。

　　“喂！”

　　突然，那个金色双马尾在嘈杂的人群里扯开嗓子眼，对着我和白兔大喊。

　　“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

　　肥兔子大声喊道。

　　……然后，肥兔和金色双马尾的表情都变得非常微妙。

　　可惜我失忆了，用尹不苦的话说就是脑子不好使跟个弱智一样，完全不能也不想理解她们在说些啥，毕竟我只想考虑吃些啥。

　　但是好多人都在看，我想抓个远处的烤似乎是飞禽的腿吃，结果因为不好意思于是抓了个黑乎乎邦硬的不知道什么玩意，稀里糊涂啃了一口。

　　……能吃，但是不好吃，牙疼。

　　那玩意似乎不是吃的？

　　我嚼了嚼，咀嚼之后有股淡淡的烘焙谷物的香甜，说明多半能吃。

　　“……你还真厉害啊，空口吃凉掉的法棍。”

　　矮个子金发双马尾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一众人群里挤了过来，用一副好奇的表情看着我。

　　……于是我明白了，我正在啃的褐色木棍状物体叫做法棍，热的时候可以吃，凉掉了应该就不可以吃了。

　　“你是怎么拿到azalea剧本的入场劵的。”

　　突然——

　　白兔从我的怀里跳了出来，跳上桌子，在桌子上咣咣的跺后脚。

　　它以一种令我感到可怕的表情，恶狠狠的瞪着那个金发双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