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说起来……

　　朝颜在接到了下属的交给她的夕颜的发饰之后，她的脑子里突然变得一团乱麻……

　　比如发饰并不是逃跑过程中被丢掉的…而且这种脆质的发饰如果仓皇扯掉可能会掉在地上破损，且这种齿状发夹被强行扯下来大概率会连带几根头发等等。

　　当着微弱的光线，浅蓝色的发饰表面指纹凌乱……

　　发饰上的指纹凌乱、且表面没有任何损伤…朝颜试着捏着发饰从自己胸口的位置松手——

　　“啪”的，发饰发出了很清脆的破碎声。

　　…

　　……

　　“撤退！快！”

　　没有留给朝颜太多的思考时间，朝颜一声令下，一左一右抱起不苦跟菲妮两个行动能力较差的小矮子，大声呵斥队伍撤退。

　　大概是越远离azalea的地表，这地下空间带给人的负面影响就越大吧，周围的队员一脸茫然的看着朝颜，她们似乎根本没理解发生了什么……

　　“不要按照来时的路走！随便走一条感觉是上升的路！快！！”

　　朝颜气急，退到搜救队员的最后，一副用准备垫后来逼走她们的样子。

　　尹不苦还在跟谜语人猜谜，被人一把拦腰抱起像米袋子一样扛在肩上，她还被吓了一跳……

　　“……你精神不好吧？莫不是脑子被这地下的禁区影响了？”

　　…无视人群的骚乱，白兔趴着，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像是什么东西奔腾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有人打开了禁区的储水闸，快跑啊还愣着干什么！！！”

　　白兔抓起旁边两个队员背后的衣服，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推。

　　顿时，因禁区影响反应无论再迟钝的队员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人群就像拉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尖叫着四下逃窜——

　　“别走来时的路！！伊织，统一一下路线啊！！！”

　　黑矢朝颜被这些修女们气得半死，但是因为禁区导致人掉san的缘故，还是有一部分队员根本听不进黑矢的话。

　　“小姐……”

　　伊织明显也慌乱的反应了一下，才带着修女们扎进了一条应该是上坡的陌生通道——应该。

　　黑矢垫后，修女们虽然惊慌但还是默契的组成了越强越靠后的队形，众人以毕生最快的速度一头扎进这不知道是否有毒气或塌陷的隧道——

　　整个过程甚至没超过三十秒，可背后的水声已经开始变得震耳欲聋。

　　“快！再快！”

　　可是人能跑过开闸的积水吗？尽管是身体经过改造轻易突破人类体能极限的febee们，也是跑不过的。

　　更令人绝望的是，短暂的上坡之后，这条路是一段陡峭的下坡，不知道中途是否有岔路，但很明显这条路通向更深的地下……

　　……被淹死只是时间问题。

　　“喂，我说，你敢不敢赌一把？”

　　尹不苦突然拍了拍黑矢的背，黑暗中，她狡黠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指了指自己头上唐突多出的很多半透明小花。

　　“你还记得前一阵子的天启病吗？我能感知到天启病株的存在离我们很近，而且在下面，那些尸体都被埋在了azalea的地下，不受积水和地震的干预。

　　我记得设计者有考虑过突然开阀情况下该如何逃生，虽然每次来这里我都会被蒙上眼睛，但我记得这下面那个天启病的尸体储存室拥有一条很长的向上的通道。”

　　“……不要，又不是不一定跑不过。”

　　黑矢斟酌了一下，她赌不起几十人的命，如果拼体能并且侥幸有其他逃生通道的话，她们说不定能逃过去……

　　“但你就在这里嗯跑，不也是赌狗行为吗？这样，要不你带着我跟你信得过的人，我们潜下去，剩下的人跑路。”

　　既然都是在拼运气，尹不苦干脆提出了折中一点的方案。

　　“我的spt之一可以带走少量的人，虽然不确定会掉到哪里，但能保证至少十个人活着。”

　　白兔也拍了拍黑矢的背，菲妮则狐疑的看了一眼白兔。

　　…

　　……

　　黑矢深吸一口气，面朝隆隆的水声，她把菲妮放在了地上。

　　“柚木之后的人，跟我停下来！其他的人跟着伊织和白兔……”

　　做了这个艰难的决定之后，黑矢才长吸一口气，做好了憋气的准备——

　　————

　　仅仅是数秒的时间，隆隆的水线扑面而来——尹不苦没在水中感受到天启病的植株，说明起码尸体的永久封存室没有被积水浸泡。

　　现在有两种情况——储存室是密封的，或者储存室可能是一段位于积水下、但是有拥有转折向上的较长通道的空间。

　　如果是遇到前者，大概率也会淹死；不过尹不苦记得禁地的图纸设有紧急避险空间，而且既然选择做赌狗，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众人手拉着手，一头栽进了这冰冷的积水之中——

　　尹不苦凭着自己的感觉，一边寻找天启病株的方向，一边感受水中是否存在暗流，拉着众人在能见度不高水温冰冷的水下行进。

　　…

　　……

　　试图逆着水行进，果然还是太困难了些，只能祈祷赶快遇到储存室那向下的通道的暗流。

　　十五秒。

　　三十秒……

　　尹不苦突然在水中感受到了微弱的向下暗流，她艰难的看向黑矢，纵使是黑矢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跟着向下的水流走，行进就会变得没有那么困难，同时证实她们附近的确有一条向下的较长通道。

　　一分钟。

　　一分十五……

　　虽然接受过身体改造的febee身体比常人更强，但她们还是会淹死。

　　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是遇到了某个密闭空间的储存室，那么生还的概率就会更渺茫。

　　两分钟……

　　尹不苦的头突然在水中碰到了一段硬硬的东西，她忍不住在水里“哎哟”了一声，结果猛地呛了一口水。

　　——那是一段笔直向上的斜坡，一半浸没在水里，另一半连接着黑暗，而黑矢的脚底似乎已经碰到了地面。

　　…

　　……

　　已经有些队员感到非常吃力了，即使感受到了向上斜坡的存在，但它也是如此让人绝望，这是一段名副其实的死亡冲刺。

　　两分十秒。

　　黑矢强硬的拉着身边的人，虽然她也已经感到自己快要被憋死了，但如果不做出表率的话，队员只会更加绝望。

　　……但是黑矢已经看到有人松开了手，那个女孩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嘴巴在水里开始冒泡。

　　两分半。

　　终于，有人感觉身体哗的探出了水面，一群劫后余生的人纷纷冒出水面，开始粗重的喘着气。

　　这大概是这些相对在温室里长大的孩子们经历过的最残酷的事情，相比和大兔与扰乱治安的不良分子而言，积水更加无情，没有人可以在非人类因素的审判下耍小聪明，生死全靠运气。

　　…

　　……

　　众人湿漉漉的爬上斜坡，斜坡很长，期间没有人说话，气氛非常的凝重，因为人数已经减了小半。

　　笔直向上的斜坡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好像过了比在积水里潜行更长的时间，又好像没有，直到脚下的地面开始莫名变得水平。

　　黑矢脸色阴沉的打开探照装置，却被尹不苦抢先“啪”的推了上去一个东西。

　　这间密室突然变得雪亮，让众人的眼睛都不适应的眯了起来。

　　……红色。

　　这里是一处红色的明亮的密室。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长相很接近植物的藤蔓、但细看是菌丝的东西在地上野蛮生长，那藤蔓上开着红色睡莲一样碗口大的花朵。

　　很意外，在不远处的地方，甚至还有一把被藤蔓缠满的长椅。

　　【欢迎来到azalea地下生物危害废弃物处理区，如果您不幸在地下时遭遇春季积雪融化、紧急泄洪，这里将是您的安全避险地带】

　　墙上的标识已经被藤蔓侵蚀，变得有些难以辨认。

　　“还好我对这里还有一点印象。”

　　尹不苦长嘘一口气，小家伙浑身湿漉漉的，一头浓密缭绕的长发乱糟糟的贴在她的脸上，她见黑矢表情很难看，无耐的叹了一口气。

　　“别板着个脸啦！无论哪边都是赌狗行为，如果你不去管爱丽丝的事情，那么你也知道越晚找到爱丽丝生还概率就越小，而且学生非正常死亡对学院的威严也有损害。

　　如果爱丽丝那家伙被别有用心之人杀了拿走了spt，恐怕会死更多的人，所以你下来找爱丽丝是对的，只是谁也没有想过禁地里会发生这样的事而已。”

　　……见自己依旧说不动黑矢，尹不苦也真的没招了，只是气鼓鼓的掏了掏兜——还好，密封包装的小零食没事，那应该是一种香辣口味的做成类似肉类口感的豆制品。

　　“是我提议往水下跑的，如果你怪的话就怪我吧，咱没啥道德感，这人死了就死了，咱就是个垃圾人。”

　　尹不苦往嘴里塞肉味豆干，末了很没公德心的把淋漓着辣油的垃圾袋往旁边一撇，被黑矢皱着眉头接住。

　　“……在下，只是觉得在地下大费周章的设计出这样一条向上的避险通道很牵强。”

　　黑矢用细长的眼睛盯着尹不苦，迄今为止，总感觉尹不苦的举动都太可疑了……

　　“你别拿那种恩将仇报的表情看着我啊！！拿你那鸟脑袋想想，春季融雪期的话几乎地下通道都会被雪水充满数周对吧？

　　修建一条单纯向下的通道需要承受流水侵蚀和巨大水压，光是维护费用就增加了，而且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你也不想拧开水龙头洗脸就被真菌寄生然后毫无技术含量的完犊子吧？！”

　　尹不苦把头别到一边，豆干已经被她咽了，但她依旧假装嘴里有东西在嚼，因为她虽然不可能去陷害黑矢抢走爱丽丝，但还是感到心虚。

　　“那你为什么来过这里？”

　　——果然，黑矢问了她最要命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