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每个人都如同行走在钢丝绳上的舞者，力求保持生存的状况下左右摇摆。

　　...

　　这一天，是被后世史学家们称为‘圣归日’的历史转折点。

　　如果说‘神罚日’预示着神圣光明教会的诞生，那么‘圣归日’将象征教廷真正意义上的崛起！

　　正午时分，炽热的阳光将胜利广场生生变成一个火炉，平整干净的岩石地面站满了观礼的民众。

　　人群中充斥着炎热的气浪，还有微风永远都吹不走的汗臭味。

　　但即便如此，没有人会在此时离开，每个人都在拼命的向前挤，期盼能够找到一个好一点的位置。

　　不只是胜利广场上如此拥挤，来自整个王国朝圣的信徒几乎将利德尼这座庞大城市生生淹没在人海之中！

　　数量庞大的信徒几乎瘫痪了利德尼的每一条街道。

　　一名受邀前来观礼的金比贵族坐在马车中，看着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

　　就连马夫与随行的仆人和护卫都如是呆呆的愣在原地。

　　谁也不会想到，一场在他们眼中并没有多大意义的教宗加冕仪式，竟然会吸引上百万的信徒涌进这座城市！

　　为了应对人潮，王室甚至调拨了一支千人军队维持秩序！

　　但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信徒，就像海浪中的一叶小舟，摇摇欲坠。

　　一名士兵为了不让信徒们挤进王宫，拼尽吃奶的力气，脖子上青筋鼓胀，浑身汗如雨下，就连头顶的帽子都被人挤了下去！

　　他敢誓，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多如此多的人聚集在一起的壮观场景！

　　老天！

　　真不敢想象如果这些人在城中掀起暴乱，将会带来怎样的可怕后果！

　　霍格扶着妮可，两人静静地站在王宫的阳台上，看向城中狂热的信徒。

　　这位开国女王看着远方目光深邃，声音悦耳平静，“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霍格同样凝视着远方的人海，沉默良久，“狂热的信徒，还有...”

　　见自己的丈夫不愿意继续说下去，妮可将耳边的秀向后拨去，接上霍格未说完的话，“还有对王室统治的威胁。”

　　宫廷总管此时走到两人身后，手中拿着一份信件，微微弯腰，“陛下，有给您的一份匿名信，而且再有一个小时加冕仪式就要开始了。”

　　妮可反身走进房间，虽然她的表情始终不起波澜，但内心的震撼却迟迟无法退去。

　　即便她已经想到这一天会引来何等数量的信徒，但直到今天亲眼目睹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人潮，那种源自内心的危机感愈浓厚。

　　王室短短建立六年时间，论影响力，甚至不及教会的十分之一！

　　就连她正式加冕的那一天，都没有过如此疯狂的民众！

　　但此时已经由不得自己反悔，当年借助教会的力量，快刀斩乱麻，迅成立神圣伯兰王国。

　　如今的教会俨然已经成为一颗扎根于北方的参天巨树！

　　在北方，任何一股力量想要和教会抗衡，都得在心中掂量几分，甚至王室也不例外。

　　心中想到那位已经消失五年之久的初代教宗，如果他现在还在北方...心中一寒。

　　她无数次在睡梦中，因为教会的日益壮大而被惊醒。

　　甚至她梦到过自己被那个人亲手送上绞刑架！

　　以那个人的手段，如果想要以教会取缔王室，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值得庆幸的是，天才陨落，他已经死了。

　　否则妮可不敢想象在那个人的手中，如今的教会会展到何种地步！

　　从宫廷总管手中接过信件，妮可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宫廷总管弯腰行礼后离开了房间。

　　霍格走到妮可身后，“是南边寄来的吗？”

　　撕掉火漆，妮可把信封拆开，虽然只是寥寥几行字，却让这位执掌一国的女王愣在了原地，因为震惊，身子如同失去支撑，向后连退两步，信纸都从手中滑落到地面。

　　“这不可能！”

　　霍格扶住妮可连忙宽慰道，“别激动，生什么了？”说完后，将掉在地上的信纸捡起来。

　　当他看到信中的内容后，汗毛倒立！瞳孔骤缩！

　　那个人如同梦魇一般的人物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

　　即便身为圣音大主教，莫兰与萨米耶一样，似乎没有应邀参加新任教宗的加冕仪式。

　　坐在圣洛塔大教堂的长椅上，时间在莫兰的脸上留下不少痕迹。

　　“骑士长阁下，难道如此重要的时刻，您代表神圣骑士团不想去利德尼参加典礼吗？”

　　萨米耶一如既往站在巨大十字架面前，声音有些沙哑，不含任何感情，“但您也不准备参加，不是吗？”

　　莫兰笑了笑，“西奥多心里在盘算什么我很清楚，如果他当选教宗，我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微微停顿，“您对西北教区独立出来的计划思考的怎么样了？如果我能得到您的...”

　　莫兰尚未说完就被萨米耶打断道，“大主教阁下！我不会同意这种会引起宗教战争的想法，如果教宗大人在这里，他肯定也不会同意你的计划。”

　　似乎有些遗憾，莫兰从长椅上站起来摇摇头，“原本我还以为您会有和我一样的想法...但现在看来，有点可惜了。”

　　空旷的礼拜堂中，淡淡的回音让这里显得更加死寂。

　　莫兰抬头看了一眼绘制在顶部的‘圣光惩戒’，叹了口气，走出了大门。

　　...

　　此时在利德尼大教堂，弗兰奇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即将开始的教宗加冕仪式没有在他的脸上引起丝毫波澜。

　　雷吉看着自己原本的顶头上司，心中微微得意。

　　等过了今天，西奥多大人担任教宗，教廷重组完毕，恐怕他大主教的位置也该挪一挪了。

　　占着中央教区的位置，却一直和王室唱反调，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侍奉圣光？

　　如果圣光真的有那么神奇，那么初代教宗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至少雷吉从不相信圣光。

　　两只手背在身后，雷吉脸上带着笑容，语气轻佻，“走吧，圣律大主教，加冕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弗兰奇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年轻人，淡淡圣力出现在他的身体周围，声音冰冷，“雷吉，难道你就不怕遭到圣光的惩戒吗？”

　　同样激圣力，雷吉毫不在意道，“惩戒？看来大主教阁下还是没有看清现实啊，在这里，只有手握权力的人才能代表圣光！”

　　眼神不屑，“像你这种迂腐的信徒，早该被清除出大主教的行列了！废话别说了，那几位大人都已经到广场了，你还不快点。”

　　弗兰奇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如果不是有所忌惮，他真想现在就把这个异端净化掉！

　　合上手中的书籍，摔在桌上，弗兰奇冷哼一声率先离开了自己的书房。

　　雷吉看着弗兰奇负气离去的背影，心中冷笑，等把你从大主教的位置上拿下来，我可有的是手段收拾你！

　　乘坐马车，两人穿过人流来到胜利广场。

　　成天上万的信徒面容兴奋，共同歌唱赞美圣光之歌！

　　嘹亮歌声直冲云霄！如同欢庆最伟大的节日！

　　前来观礼的各个贵族早已在看台上入座，来自艾诺莫森王国的使节，加洛伯爵看着眼前的如此盛况！

　　心中之震惊几乎难以用言语来描述！

　　这就是宗教的力量！

　　足以颠覆统治者的强大力量！

　　还有之前参观过的那些宏伟圣殿！

　　与这个神圣光明教会比起来，南方那些杂七杂八，甚至是遍布各地的火神教简直就是一群跳梁小丑！

　　与此同时，加洛伯爵心中已经在思考要把这边的事情如何汇报给国王陛下，但不论如何，一定要阻止神圣光明教会向南方渗透！

　　而且他要建议鲁道夫四世动用一切武力！阻止传教士入境！

　　任何足以颠覆统治阶级的力量全部都该扼杀在萌芽阶段！

　　不少观礼的贵族对于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表示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

　　有人已经在私底下议论，恐怕王室在北方都不会拥有如此巨大的号召力！

　　甚至那些恶意揣测教会的贵族已经在想，如果教会给某个敌人按上异端的大帽子，不等神圣骑士或者守护骑士动手，单是这些狂热信徒就足以把对手踩成肉泥！

　　妮可一世此时坐在高台之上，金白相间，与教服异曲同工的礼服代表王室对教会的善意。

　　霍格穿着一套深绿色军服，立于妮可左侧。

　　在他们面前象征性的站着两名没有装备武器的卫兵。

　　两名王室成员此时面色紧绷，丝毫没有先前的从容姿态，刚才得到信件所传达的内容，虽然不敢保证一定是真的，但只有有一点是真的，那个人将很有可能会在近几天回到北方！

　　而更让他们紧张的是，除了这条来自北方边境的密信，没有任何人听说过初代教宗还活着的消息。

　　难道是那个人知道了什么在刻意隐藏身份？

　　但无论如何，此时的加冕仪式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事态已经展到此，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

　　妮可甚至已经在担心加冕仪式进行到一半，那位初代教宗会突然出现在广场之上！

　　此刻，在胜利广场中央，除莫兰之外，四位大主教垂手而立，在他们身后是百位身着黑金教服的地区主教。

　　十名神圣骑士穿着印有圣纹的蓝色重铠，巨剑立在地面，双手放于剑柄，守护在‘加冕之路’的右侧。

　　另十名身着亮银铠甲，与神圣骑士同样之姿的守护骑士立于‘加冕之路’左侧。

　　而在‘加冕之路’的尽头，完全由大理石制成的桌面上放着一本镀金的厚重教典，一面精铁镂空嵌有钻石的十字架，还有一条纯白的圣披。

　　教典象征神怜世人！

　　十字架代表教会的最高权威！

　　纯白圣披意味职责圣赐！

　　掌握其三，便可加冕教宗！

　　除此之外，在另一端，一个完全由黄金铸成的圆柱上还放有一个水晶容器。

　　当所有人到齐，几近沸腾的广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如此神圣仪式，不容任何亵渎！

　　此时数十万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一名年迈的普通教士身上。

　　一名来自东南村落，没有任何身份背景，但熟练掌握圣力，备受信徒爱戴的教士，多布斯。

　　年迈教士走到四名大主教面前，双手抚胸，口中低语道，“唯圣光永存。”

　　四人还礼后，多布斯微微弯腰，转身看向围在四周的信徒，圣力加持下他的声音被迅扩大，“圣音大主教已经弃权竞选教宗，于公正与信义之眼，全知全能之圣光的见证下，选举仪式现在开始。”

　　平静，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广场之上。

　　说完这句话，多布斯拿走放在黄金柱上的水晶容器，反身走到第一位地区主教的面前，“请用手中之笔写下你推举的大主教，然后放进这里。”

　　收到选票后，多布斯又来到了第二名地区主教面前，整整投票环节就足足进行了一个多小时。

　　灼热的阳光下，这些地位尊贵的地区主教额头沾满汗水，但没有人敢伸手去做多余的动作。

　　如果按照这个世界的传统，等同于国王的教宗加冕仪式本应该秘密进行，而不是在这广场之上，被数十万的人目光注视着。

　　至少对于那些贵族出身的地区主教来说，被人如此‘观摩’，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但只有这样的加冕仪式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结果。

　　一是为了最大可能的避免宗教战争，二是因为各个大主教只在自己的教区拥有大多数支持者，如果秘密举行很有可能会出现其他地方的信徒对于新任教宗的地位不认可。

　　所以这种选举仪式也着实是无奈之举。

　　要知道，即便是手中权力最大的圣行大主教，也无法做到初代教宗那样振臂一呼，地动山摇般的强大政治与宗教影响力！

　　漫长的投票过程在看台上的贵族们昏昏欲睡时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