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连颔首，师父却依旧面无表情，冷冷道：“你可知，为师已中毒，若救了他们，便会毒气攻心而亡？”
我连连摇头，望着师父，心中暗骂自己愚昧，师父若不是中毒太深控制不了自己，适才结界之中，又怎会那般对我？
师父面容慈祥，抬手摸着我的头道：“为师死了，倒没什么，只不过从今日起，便没人照顾你了。”
我扯着师父的衣袖，哭着说，“师父……！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呵……呵呵！真想不到，四海八荒倾城绝艳目空一切的大司命，做了个凡人居然依旧目空一切。”这声音与先前那个镇魂摄魄的声音一模一样，却又平添了几分嘲笑。
师父扭头，望着虚空道：“你终于来了！”
师父话音未落，虚空中多出个光蕴，那光蕴越来越大，最后“哄”一声炸开了，向四周弥漫，光蕴中心的位置，扯出了一面光镜，镜中是师父曾给我看过的那个地方——东海之外大荒白民之国的帝鸿城外的菩提海南面海子里的忘忧谷。
一袭青衫从忘忧谷深处向我们急速而来。近了些我看清是个中年男子，他踏虚步空而来，却看不清步履，几乎我看不清的刹那，他便从光镜中衣袂飘飘地走出去，站在院中的虚空中。
“大司命，你中了蚀骨之毒，还能这么淡定？”
师父叹气，“哎！青淤——！我说过多少遍了，你认错人了，我不过一个修行的道士，与九重天上的大司命，扯不上半点关系，不是你要找的仇人。”
青淤？……这个青淤，不就是……不就是师父给我看过的那个，那个“故事窗”中年少胡思乱想的故事中的那条青龙？
我望了望师父，师父颔首，我赶忙回头望着青淤，却始终不敢相信是他，因我一直以为，师父给我看的“故事窗”，不过是师父剪辑的一个画面，而这个青淤，一如传说，很早便死了。
因为在我听过的一个传说中，青淤是东海水神共工的半魂，这个半魂死在了一万多年前的那场六界大战里。
这个传说，我是在郢都的北街，一个叫“龙凤阁”的茶楼里，一位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
下地走路的后一年里，我常趁师父睡懒觉之时偷偷早起，易了容跑出去转悠，偶尔去北街的“龙凤阁”听几回书。
说书的先生是个中年男子，却流着长长的胡须，眸光如炽，每日说书之前，必然故作正经，敲一下惊木堂，重复说起一万多年前的那场六界大战。
我记得那一日，烈日炎炎，“龙凤阁”外蝉鸣叫着，说书先生惊木堂“啪”一声，却没一如既往地说书，而是冲着阁楼外怒道：“哪来的小妖，滚一边玩去！”
阁里听书的众人，大多表现出了诧异，有的与我一般，站起来探头向外，却不见任何动静。
“龙凤阁”是郢都北街最热闹的茶楼，听着名字不错，却不是王公贵族出没之地，没有贵族出没为什么叫“龙凤阁”，这件事起初没人知道，后来听说是大楚的卜师唐昧给的名字。
“哪有妖？”，有人道。
惊木堂“啪啪”两声，说书先生眸光炯炯：“妖乃灵兽所化，尔等肉眼凡胎，岂能看到？”
众人闻言，脸上虽有疑色，却默不作声，说书先生见状，又敲了敲惊木堂，“啪”一声后，又故作正经道：“四海八荒众生皆知，一万多年前的那场六界大战，惨烈至极！惨烈至极！”惊木堂“啪”一声，“但当事人大多不是向炎帝一样战死了，便是同东华那般为情所困归隐了，具体怎么个惨烈，上万年了，一直没人说得清楚。”
“啪！”一声，惊木堂再次想起，“不过导致这场大战最终爆发的，据说是九重天的大公主瑶姬和东荒白民之国的大皇子白民的一场乌龙婚事。”
众人若有所思。
说书先生继续道：“不过这场乌龙婚事，自炎帝死后，便成了个没人晓得内情的传说。”
众人哗然！
说书先生惊木堂又一拍，“啪”一声道：“虽不知内情，但据共工曾思慕瑶姬数百年一事，六界有人得出了一个假想：共工眼看着心爱的瑶姬被东荒的白民抢了去了，心生怨恨，最终挑起了这场六界大战。”
众人神色疑惑。
惊木堂又“啪”一声，说书先生故作正经道：“今日要说的，便是这挑事的共工！”
“啪啪啪……”——众人独醉着鼓掌！，我醒着郁闷：“这都说了多少遍的故事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像是第一次听一般兴奋？”
故作正经声再次传来，“东海水神共工飞升前，乃东海发鸠山上的一条巨蟒，这条巨蟒天性聪颖，却十分傲慢。”
众人聚精会神——！，我望着众人的反应，瞠目结舌！
“这巨蟒十分傲慢，自认为飞升历劫这等小事，修行够了，便无须挂意。不想它天劫这一日，数十道天雷没奈何了他，反倒自家阴沟里翻船，被发鸠山突发的、一场蔓延了三日三夜的大洪水给折腾得半死。”
众人眼睛瞪得老大！，我挠头不解。
“最后一道天雷滚滚而来时，半死的共工化作了原形，挣扎了几下便不再挣扎，抬着头有气无力地望着天雷等死。”
“哎！”有人叹息。
“眼看着天雷就要击中巨蟒，它两只巨大的眼里挤出了泪，心中悔恨自高自大，当时是，远处踏虚步空，飞来个偏偏少女，少女一身紫衣，手持一把紫青宝剑，眸光如炽，在轰鸣的****向有气无力巨蟒脑袋之时，她从侧面一剑劈来，****被截住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数十道闪电，少女一皱眉，心想不妙，一跃跳到巨蟒头上，聚气凝神，周身一瞬闪闪发光，形成个仙帐，将这条巨蟒护住”
“共工这厮，便这样躲过了命中的第一次天劫！”
“原来，当时发鸠山发了大水，九重天上的炎帝听说了，便让大女儿瑶姬下界治水。凑巧看到了垂死挣扎的共工之时，瑶姬心生怜悯，这才出手相救。”
一个报恩的故事，便这样开始，却是女子救了男子，男子报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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