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在忙嘛?”
我:“不忙。”
“喝酒吗?”
我:“可以”
“你啥时候有空?”
我:“要不就周六吧,苏州到上海还挺近的”
“周六呀,也可以,不过白天我要参加个婚礼,要不你一起?”
我:“那我就不随份子了,白蹭一顿饭,你得带我进去。”
“没事,我也不随,是我一个亲戚。”
雨时是几年前考研时的在群聊中认识的,他很主动的加了我的QQ,但后来关于学习的事一句话未说,他的恋爱史却所讲甚多。
他的头像很可爱,加上他的开场白“你好,小哥哥,我叫雨时。”让我一度以为是来搭讪或者卖资料的。但他后来的解释是,他爸爸很喜欢‘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这句诗,才取了酷似女孩子的名字。
这天上海下了零星小雨,大概是春天的最后一场雨,带着沉重与告别,让忙碌的城市也渐渐安宁。
“我到了,来接驾!”
“我看到你了,打双闪的是我。”
上了车,许久不见雨时的我,面部也狰狞起来。
“你的胡子是多久没刮了?”
“也就2个月,是不是更显成熟了?”
“是的,是的,可以再加十岁了。”
雨时没好气的说“系好安全带,为了等你,婚礼都要误了!”
“你家谁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认识呀,你爸再婚了?”
“滚!”
我对婚宴是没有多大兴趣的,在婚宴的感觉既艳羡了他人,又尴尬了自己。主要是流水的宴席,也只是匆匆填饱了肚子,好让新人敬酒时,起身合影。
“李程程女士?等会这个人不是你对象吗?前任。”
“所以我说你认识。”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来参加这场婚礼,但雨时走到酒店门口,还是驻足下来,认真观赏着摆放的合影照片。
我:“进去吗?”
“来都来了”
我:“要不,我们还是坐在最后边这一桌吧,安静一些。”
雨时:“我先去随个份子。”
“那我先去占个位置了。”
看到雨时的落寞的背影,排在登记上礼的队伍中,惶惶而立。想起伊恩·麦克尤恩所说的“你的麻烦就在于,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怕得要命。”
雨时的爱情不是来自校园,而是在大四实习时所遇到的。她比他要大两岁,相对于雨时上海土著的身份,那个女孩子来自于四川很小的一个城市。
而他们的相识很简单,雨时被分到跟着她学习销售,而他们的开场似乎也比其他来的浪漫一些。
雨时一时紧张说成了:“你很!”
她撩拨下头发,束到耳后,噗嗤笑道“我很什么?”
“你很好看!”
还记得那时的雨时,像个孩子般每天欣喜分享着感情的进展。
“今天入职看到一个很好看的姐姐,以后实习不会枯燥了!”
“晚上打卡了很好的一家自助餐厅,可以看到整个外滩。”
“她要生日了,女孩子会喜欢什么礼物呢?”
“你睡了吗?我跟你讲,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
从那以后,像闹钟准时一般的他,也不再滴滴答答,像是轴承中断,缄默不言。大概过了1个月,看到他的朋友圈的合影:官宣!
后来,雨时找我的频率渐渐降低,只是某个节点还会跟我分享一下,大概热恋期的情侣都更加珍惜时间。
“我还是辞职了,有时候见客户的时间太多,占用了太多学习的时间。另外我觉得我还是不太适合做销售。”
“空闲的时间真好,早上会做好虾饼,还有一些沙拉,她晚上有时候会有应酬,早上吃不下太多,还是沙拉好,会健康。”
“你来上海这么多次,有去过迪士尼嘛,这里还真的适合情侣来,只是人太多了,很多都是望不到尽头的队伍。不过我还是坐不了太多刺激的项目,所幸我拍了很多关于她的照片。”
“也许客户很重要吧,今天的她喝醉了,高跟鞋也离家出走了一只,她不想坐车了,我背着她走了很久,很久,我悄悄问她,可以换一份工作嘛,女孩子做销售还是太辛苦。她也许是清醒的,对我说:你养我嘛。”
雨时是单亲家庭,但他的印象里是没有妈妈这个概念的,似乎在某个天街看到某个妈妈将摔倒的孩子扶起,拍拍身上的灰尘。会心一笑,他这时是可以感受到妈妈的存在的。
雨时是上海的土著,但他们家的房子很偏很小,父亲也只是普通的工作。听说这套房子是他外婆生病后,卖了房子治病,剩余的钱购买的。
“我还是不考研了,这个目标就交给你去实现咯,我新入职了一家公司,做销售挺好的,来钱快。”
而之后,便是一年的沉寂,当头像再次闪烁,却觉得陌生与熟悉。
“兄弟,我跟你一样了,还是单身好,今天我去了外滩,你说你去了很多次这里,我们还没一同来过呢。”
“兄弟,你考上了么?”
我:“我不太想拉黑你。”
我们通晓地球到星辰的广袤空间,却在地面到头骨之间迷失了方向。
我拿着桌面的纸巾,静静擦拭着餐具与杯子。
我:“随了多少。”
“保密。”
这时,灯光也渐渐调暗,连接着两个舞台的花路,也变得缤纷亮丽。
音乐、钢琴、牵手、誓言。
雨时一边看着这本该令人感动的瞬间,一边滑动着屏幕删除着过往的记忆。
我:“其实你可以,批量删除。”
雨时轻叹一声,“我们走吧!”
“也好。”
整个下午他就开着车,去了很多地方,夜色也渐渐落下,而雨带来的沉寂,很快便在夜晚无云的都市中,消失的荡然无存。
在黄浦江的游船上,我们一同依偎在栏杆上,吹着渐凶狠地风,也体会着渐冷的温度。两岸的夜景,也如过往云烟,转瞬浏览,却又消失在视线中。好在游船还要返回,我可以再看第二遍。其实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特别是当你喜欢的人,爱着另外一个人。
雨时的妈妈去世很早,大概是他刚出生不久。雨时还曾问他爸爸,为什么不再结婚呢,而要辛苦劳碌一生呢?
他爸爸讲:生命最初的意义或许只是一个极其被动的无奈,一个你无法预约、不可挽留、同时也不能回避与驱走的不期而遇,你只要是你了,你就只能是你,就一辈子‘你’所钳制、所圈定、所追捕。
而我也喜欢这个意义。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