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下山
【4·同行】
我匆匆地赶到后山，却没有看到晴悠。我叹了口气，晴悠一定是对我失望极了，自己从树上下来后就离开了吧。不过也好，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她跟着我或许会害了她。我有些伤感，却又不知如何发作，只好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脚边突然传来柔柔的撞击感，我不经意低头，竟看到了我原本以为她离开的晴悠。我俯下身子抱住她，将她团子似的身体放进怀里：“师兄和晞瑶都没空理我，我以为你也走了呢。”
晴悠抬起头蹭了蹭我的脸，表示已经原谅了我。我又叹了口气：“师父同意我下山了，可我怎么高兴不起来呢？”
“为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传入耳畔，我举起晴悠，疑惑道：“咦，晴悠，你怎么会说话了？还是男人的声音。”晴悠皱了皱鼻子，表示十分无辜。我想到什么，偏头看了看身后的桃树，了然道：“怎么你每次出现都这么诡异啊？真怀疑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
夜一寻悠然一笑，素白衣袍撩拨着熏熏然的桃香。他一直那样静，静得仿若步步生莲的佛。他低头看着我，脸上的笑容没有半点温度。明明，这种没有任何感情的笑，根本毫无意义，可为什么，如此冷得彻骨的表情，却能教我无论如何也移不开眼呢？
他冷哼一声，像是责备，又像是玩笑：“若没有我，那小兔子可就危险了。你不谢我，倒来怨我。”
我抚了抚怀中已然累坏的晴悠，一时无言。“哦，是你帮了晴悠啊，那谢……”“不必言谢。”他打断我，自树上移下来，倚在树上淡淡问道：“师父同意师姐下山，师姐为何还不高兴？我记得，师姐很希望下山不是吗？”
本来还想着怎么和他说，结果我还不曾找他，他倒来问我了。我咽了咽口水，尽量平静道：“没什么，可能是因为太高兴了，导致精神有些错乱。”
夜一寻点头抿唇一笑：“倒像是师姐的性格。”顿了顿，“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说罢点地欲走。
也许是莫名的下意识，也许是知道若是此刻任由他离开，便很难再有机会开口，我上前叫住他：“喂夜一寻！”他停下步子，回头看着我：“什么？”
“你能不能和我一起下山啊？”
有些话，问出口需要勇气，等待回答亦需要勇气。
有些问题看似简单，但当你说出口，便意味着，你给了别人一次伤害你的机会，而伤得深浅，不在于回答问题的人，全在于问问题的人执念有多深。
我不知道我对于夜一寻的那种喜欢究竟有多深，但我知道若他拒绝了我，我一定会很难过。
夜一寻沉默了很久，这让我突然有些后悔——这样问是不是太唐突了？他似乎在犹豫，很认真地犹豫。
我很想假装开玩笑把这个问题搪塞过去，但我却开不了口。或许，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固执，希望他会同意吧。
“你很希望我跟着？”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久久的沉默，只换了一个不确信的问题。我重重点头：“希望，非常希望。”他皱眉似是很努力地思考，许久，才低声问道：“为什么希望我去？”
“这个……”我一时语塞，找不到什么面面俱到的理由，于是犹豫着说道：“莫商师兄和曲晞瑶也会同去……”他看着我：“所以呢？”“所以……”我皱眉想了想，“你看，两女一男不是很奇怪？两男两女，才符合自然规律嘛……”
夜一寻：“……”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理由的确蹩脚，充分锻炼了我的思维能力。我看着他，没来由的小心：“你愿意去吗？”又笑道，“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的，玉空山可不止你一个男弟子，虽然他们不如你厉害，但……但也是可以帮到我的。”
夜一寻沉默了半晌，渐渐舒展开紧蹙的眉头，微微颔首道：“师姐如此看重我，我自然会听师姐的。”我眼睛一亮，上前拽住他的衣角：“真的？”
他愣了愣，轻轻一笑：“嗯，我怕违背自然规律遭天谴。”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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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离开玉空山是很快的，因为没有几个人愿意留在玉空山整天面对道云师父那张不苟言笑的脸。除了夜一寻，他是表现的最淡定的一个。连晴悠都兴奋地一连吃了三根萝卜，撑得肚子比腿还长，只能由我抱着走。
莫商一直走在最前面，而曲晞瑶则一如既往地上蹿下跳地跟在他身边，看不出丝毫异样。反倒是夜一寻和莫商，一直保持着有一段距离，不说话也不接触。
真是奇怪，两个男人还有什么顾忌的呢？难道怕被人当成断袖？
这种诡异的气氛着实令人头痛，不过幸好有我和曲晞瑶，我们十分默契地调动着内部氛围，一路上也不算无聊。
临行前，道云师父反复叮嘱了我父亲的名字，卿逍离，仿佛怕我忘记一般满脸的不放心。师父要我们先去我的故乡——睿国的都城鸾阳看看。并且向每个武侠小说里的老师父一样给了我一个小锦囊，作用是有危难的时候再打开。
我问他如果没有到危难的时候打开会怎样，道云师父便淡淡回我：“会死。”我当即便把锦囊给了莫商，不然以我的好奇心，估计一出门就会死。
快到鸾阳时，我们都收了仙法。
仙家有规：不得轻易对不谙法术之人施法。不得轻易在凡人面前展露法术。
这规定虽不成文，但仙家也是人人遵守的。
我们一面走一面商议进城的事，我和曲晞瑶一致反对莫商“先找客栈”的提议，并改为了“先去街上逛逛”。
我对夜一寻和曲晞瑶说：“你们不要叫我师姐了。”曲晞瑶瞪起杏眼：“这才刚出了玉空山，你就要和我们断绝关系了？”我拍了拍她的头：“胡说什么？到了凡世，你们口一个‘师姐’的叫我，别人会觉得奇怪的，你们就叫我‘阿卿姐姐’吧。”
我直起腰，做出一副姐姐的样子。曲晞瑶点了点头：“好啊！”又看向不言不语的夜一寻，“可是你怎么知道，夜一寻也比你小啊？”我看了看一脸无谓的夜一寻：“夜一寻，你就叫我阿卿姐姐好不？”夜一寻勾唇一笑：“去两个字才好。”
我恍然：“哦。叫姐姐也好。”莫商低低地笑了声。
“阿卿。”夜一寻恍若未闻地纠正我。
“姐姐。”
“阿卿。”
“好吧。”我妥协道，“居然被这个小孩子占了便宜。是吧，莫商哥哥？”莫商又是一笑，无语地摇了摇头。似乎，他和夜一寻的关系缓和了些，大概他们只是还不不相熟吧，我这样想。
我望了望身后渐远的玉空山，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一趟，莫不是查个水落石出，约莫是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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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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