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喂，出来——》

　　“解散是不可能解散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解散的。那李带同学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完全没有——等等，为什么你们三个都是副团长，团长在哪里？”

　　“你想听官方的说法还是民间的说法？官方的说法是，我们正在虚位以待，等待更有魅力的统治者带领我们做大做强。民间的说法是，三个人为了抢团长的位置差点没打起来，为了不破坏我们的友谊，不得不权衡一下。”

　　“你自己一股脑都说出来了啊！”

　　“所以李带同学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有。能不能把刚才那张纸给我，我想退出。你们玩得开心。”

　　“哦那看来你是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三个人完全不理会李带的诉求，手牵手地离开了九班后门。

　　“喂喂你们倒是给我把门锁修好哇。”

　　下午的第一堂语文课，谢思文把调考的语文卷子发了，刻意没提到李带的作文，李带语文和文综卷成绩其实也很难看，毕竟他的总分只有作文的满分而已。

　　他把椅背横过来，顶着不断被风吹开的门，继续抄写校规。

　　只听谢思文说：“接下来要举行的新声杯，大家可能已经有所耳闻，我们学校算是他们的合作方，所以按照规定，需要下发报名表给到同学们。来，课代表帮我发下去。”

　　“但是我要提醒大家的是，高考在即，你们不要为这些事情分心，这次语文考试的成绩并不理想，所以，把精力集中到提高分数上来，不要捡了黄瓜，丢了冬瓜。”

　　“报名表都拿到手上了吧。没必要看，一会下课之后，就丢到垃圾桶里面。”

　　“要是被我知道谁参加了比赛，下次月考的语文成绩又没有上来。我跟你讲，那我就不客气了。都听懂了没有。”

　　李带心想，如果《幻想新声》杂志社知道，合作学校原来是这么合作的，肯定气得吐血。

　　下课之后，最后一排李带的座位附近难得热闹起来，都是过来扔垃圾的。

　　有的一凑近他，就掩鼻而去，好像发臭的不是垃圾，而是李带似的。有的不做表情，有的一脸遗憾惋惜。

　　对于这些人，李带都让他们别扔别扔。

　　“你们不要的话都给我吧。谢谢谢谢。”他说。

　　有同学小声议论起来。

　　“李带他难道准备参加征文吗？”

　　“他也没什么办法了吧，只能死狗当活狗医。殊死一搏了。”

　　“但是他就算能加上这个征文得奖的分数，也不够考大学的呀。”

　　“这就叫蚂蚁急了也咬人吧。”

　　“哈哈哈哈。可是蚂蚁咬人根本就不疼啊。”

　　“所以我也觉得，他根本就得不了奖。”

　　当然也有好心的同学提醒。“谢老师说不客气，那是真的不会给你好果汁吃的。”

　　“你要顾全大局。还是以平时的基础分为重。”

　　还有为数不多的鼓励：“就拜托你带着我的份，坚持写下去吧。”

　　“我会好好关注你的征文成绩的。”

　　李带下课十分钟，收了大概二十份征文表上来。

　　有的人看也不看他，只是把表格撕碎了，直接扔进垃圾桶，像这种情况他也没办法。

　　不过即便如此，手上这些也已经够用了。

　　在欧·亨利的三篇小说之后，李带有了新的想法。

　　多亏刚才同学们到最后一排扔垃圾的情景，启发了他。

　　于是，接下来的数学课上，他写出了第四篇小说。

　　这次的小说是个软科幻，来自日本科幻小说「御三家」，星新一的作品。

　　名字叫做《喂——出来！》。

　　故事说的是，在垃圾成灾的小村里，一个小男孩偶然发现，地面上有个深不可测的洞穴，于是他好奇探头进去，大喊了一声，喂——出来！他的声音好像被这个洞吸进去了一样。

　　村民知道了这件事都过来看，先是有人好奇地扔进去一个石头，石头消失了，而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大家怀疑这个洞是个无底洞，一直通往地球球心。有人用绳子绑了个秤砣扔进去，在某个位置，绳子忽然断了，再拉起来，秤砣也不见了。

　　有一个投机商人知道了这件事，就买下了这个洞的使用许可权，宣称这是处理有害垃圾最好的地方，很多核电站都过来签合同，用这个洞来处理废料。政府官员用这里处理保密资料，失恋的男女在这里扔掉了过去的照片、CD，处理前任遗留的记忆，警察打击违法犯罪行为时，没收的假钞，也都扔进这里。不管扔进去什么东西，这个洞都能吃得下去，消化得了。

　　世界在扔掉这些废弃垃圾的同时，也在不断发展进步。

　　山清水秀的小村庄，变成了灯红酒绿的大都市，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耸入云端。

　　直到有一天，脚手架上的工人听到头顶瓦蓝瓦蓝的天空中，突然传出一声小男孩的大喊。

　　“喂——出来！”

　　接着，一颗石头落在他头顶。再后面的事情，大家都能预料得到。你当时扔进去了什么，就会吐出什么来。

　　你对地球造成过的伤害，地球都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可是在小说中，后面的故事，作者星新一故意没有再写下去，而是用了一句妙不可言的话作为全文的收尾。

　　“啊，我们的城市变得越来越美好啦！”

　　李带写到这句话，自己也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就类型短篇小说而言，星新一实在是个富矿。

　　他的一生就像自己笔下的小说一样传奇。这人原本也算是个富二代，父亲创办了一家制药公司，按说作为家里的长子，又是从东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他只需要坐等继承家业就好了。

　　结果父亲突然病逝，留下经营状况逐渐恶化的公司，还有一屁股债。

　　星新一呢，可能也没有什么挽狂澜于既倒的才能，只能眼见着大厦将倾，最终不得不宣告破产，将公司转手卖出。

　　因为父亲的去世和公司的倒闭，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星新一大病一场，甚至有些自闭的倾向。

　　他厌恶现实，喜爱空想，在病床上阅读了大量欧美作家的科幻小说，还加入了什么飞碟研究会之类的奇怪组织。

　　出院后，星新一决定自己也要写起科幻小说来。他一辈子的主要精力完全放在短篇小说上，生前写了上千个这样的小故事。每个短篇都有一个精彩的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