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陈默从长安车上下来的时候,纪凡甚至都有点愤怒了。
陈默的样子很狼狈,很凄惨。
常服变得破破烂烂的,身上血迹斑斑,走路时有些踉跄,嘴角还挂着血丝。
这是受了酷刑啊!
“陈默,没事儿吧?”纪凡上前扶住陈默,关心地问道。
陈默缓缓摇了摇头:“是李老让你来了?”
纪凡点头。
陈默:“那我是没事儿了?”
纪凡又点头:“首长发话了,谁还敢动你?”
“那就好!”
陈默就笑了,笑得很憨厚。
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陈默转身,向王博和许靖同时伸出手去。
对于陈默,许靖多少还是有些抱愧的。
娃子太小,而且看样子似乎被冤枉了,他一个三十来岁的人,能好意思?
许靖伸手和陈默握住:“小兄弟,看来是误会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陈默笑笑,又看向王博。
王博心头很膈应。
尼玛,难道还要来个握手告别?
我们有这么深的交情么?
但受害者都这么大度,他还能继续绷着?
忍着不爽,王博也伸出手来。
纪凡在一旁看着,脸上挂着诡异的笑,但却没说什么。
毕竟是老爷子看上的人啊,就让他放肆一回,又怎的?
“好了,小兄弟,快回去吧!再见!啊——”
握着手,许靖勉强笑道。
但下一刻,他便是一声尖叫。
同时尖叫的,还有王博。
许靖的强笑、王博的冷笑还在脸上,却是瞬间冻结。
陈默的手似乎忽然变成了钢钳,将他们的四指连着掌骨捏成了一团儿。
“我说过,你们会后悔的。”
双手不断加力,“嘎嘎”的骨裂声响起,陈默缓缓说道:
“不要欺负老实人!老实人也会发火的!”
说话间,王博和许靖的指骨、掌骨已被捏得完全变形。
陈默的力气本来就大。
近来,他又练习了龟纹上的力字诀,单手就有一百多斤的力气。
王博许靖不过是两个寻常人,岂能承受得住?
剧痛之下,王博羞怒难当,一拳砸向陈默胸口。
许靖也是疼痛难当,一脚侧踢陈默小腿!
陈默反应不快,干脆硬受了一拳一脚,终于将二人的手松开,退后三步,拍了拍手:“好了!扯平!再见!”
说着,转身钻进了纪凡的车。
纪凡怜悯地看了看王博许靖二人,摇摇头,跟着上车,便出了巷子。
王博和许靖怔立当场,过了五秒钟,又同时惨叫:“啊——”
日啊!这能算扯平么?
我这手算是废了,可是那小子……
怎么跟个铁人似的,浑身上下都硬邦邦的!
现在好了,不仅握手的手废了,王博出拳的拳头也是生疼,许靖那侧踢的脚面也跟针扎一样,搞不好也骨裂了……
“嘶……魂淡!总有一天落在老子手里,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丫的!”
“嗷——行了王博,以后除非他真犯了事儿,咱们还是少招惹他!”
“难道就这么忍了?”
“那你还想怎么的?找人报复?咱们可是有纪律的!”
“反正不能这么算了!嘶……”
纪凡开着车,从后视镜看着板着脸、忍着笑的陈默。
“出气了?”
陈默毕竟是年轻,受不得激,更受不得辱,还是个容易冲动的愤青。
但一旦报了仇,他就高兴起来了。
就算是装作不在意,但那笑意也掩盖不住。
“出气了!”
陈默如实答道。
纪凡不由暗叹:年轻就是好啊!连安全部门的人也敢报复!
不过,看着也蛮爽的……
可这小子的手劲儿咋会这么大?恐怕比我还强吧?怪不得老爷子另眼相看!
不过,这些问题,他是不会问的。
纪凡很懂规矩,有些事情,不是他该问的。
普普通通的大众SUV,不知换装了一个什么发动机,却是动力十足。
出城之后,车子便是一阵飞驰,竟是朝着回团的方向驶去。
眼见着,团营区已经在望了。
陈默:“纪哥,这是送我回单位?”
纪凡笑道:“不,暂时不回,李老要见你!李老退休后,就住你们团的对面,隔河而望,你不知道?”
陈默哪儿能知道李中华的宅邸所在?但也是心中一喜。
李中华和张学文,都是对他有恩之人,能和李老毗邻而居,也算有幸了。
果然,车子走着,在离团三公里的地方拐了个弯儿,从桥上过了河。
李中华的住处很幽静,竟是在一个乡镇。
下车后,一边走着,纪凡随口介绍道。
“这里是李家坝,李老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到了一处院落,纪凡按了门铃,便把脸孔转向上方的摄像头。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门忽然从中开了,露出一张瓜子脸来:
“咦?这么快就回来了?呀!你怎么看起来很惨的样子?”
陈默苦笑,表示回答了。
他认得那丫头,知道是李老的孙女,叫李一诺。
“哼!呆头呆脑,也不知道爷爷怎么就喜欢这样的呆鹅!”
李一诺用下巴“看着”陈默,大小姐脾气一览无遗,嘟囔了几句,闪身一旁,让二人进了门。
跟女孩子计较?陈默还不至于这么没品,也没这心情。
不过,他在心里给李一诺打了一个低分,只有60。
如果不是看在李一诺是李老孙女的份上,说不定这分还要更低。
走进院子,一种温馨的感觉扑面而来。
没有过多的装修粉饰,一片菜地,一座假山,一条穿墙而过的溪流,再加上大小三棵核桃树,简简单单。
房子里的家具也很简单,没有所谓红木梨花木沉香木之类的高贵玩意儿,大多都是普通的竹木结构,做工也很粗糙,但却实用。
“来了?”
李中华手头正忙碌着,窄窄的宽度均匀的篾片在他手里弯来绕去,一个竹篓的底子已经成型。
纪凡给茶杯里添了水,便站在一旁,不语。
陈默走了过去:“老大爷,张老他真的……”
李中华手头的动作微顿,过了一会儿,才重新编织起来。
“老张走了,确实是走了……”
陈默心头一颤。
李中华虽然言语平淡,但他微微回头的那一刹那,陈默却看见了他眼里的血丝,以及眼角的泪痕。
才几天不见,老人家头上都新生了许多白发,他的背似乎也驼了一些。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终于,李中华编不下去了,将那半个竹篓扔在一旁。
“老张真的走了,那天,真的是他见我最后一面啊!”
回头时,这位老将军已是泪流满面。
一种莫名的感觉骤然涌上了头,乱哄哄,热乎乎。
悲戚之中,还有感动,以及感动之后的热血。
“张老是怎么死的?”
陈默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