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宫

　　“定国公的小儿子？”

　　关于谢家的情况，千婼略有耳闻，据说定国公谢酽府里共有四位公子并一位千金，而且他们家的公子都很健康的长大了。但国公爷谢酽毕竟出身军旅，他教育孩子的方式可谓是独树一帜。不但要求府中每位公子都要文韬武略，他们还都得去民间游历一番，体会人生百态。如今，谢府三位公子皆有官职傍身，就只剩下最小的那个还在外游历。

　　千婼时常听人说起谢家的这位小公子，那绝对是一朵极品奇葩，文不成武不就，简直是有辱谢家门风。她父皇是个极好面子的君主，每当他跟定国公政见不同，觉得有失皇帝颜面下不来台的时候，他就会与信王合伙嘲笑谢家有个废柴四公子，以一挫定国公之气为快。定国公每次都被他们怼的脸都绿了。

　　“怎的，废柴四公子也要去弘文馆读书？”

　　千婼心里想了想，大概有些明白了。

　　宋子渊回来了，以信王那个争强好胜的个性，肯定又免不了挤兑人家定国公。而那四公子作为谢家人一生最大的污点，定国公怎么会容忍他在外放浪形骸，自己和家人替他背黑锅。他肯定是着急，怕他的四公子被宋子渊比下去。

　　千婼虽然从未见过宋子渊，对他也不甚了解，但他与谢家老四相比绝对是稳操胜券。

　　至少她是这样觉得。

　　千婼笑了笑，转望着殿外，过了一会儿，才道:“看样子好戏就要上演咯。”

　　晋公公没有说话，只是笑看着她。

　　清晨的阳光如期洒在承天门上，线雕游龙、浮雕卧狮无不生机勃勃。

　　太壶寺虽是皇家寺院，但总归也是佛门重地，既去礼佛，穿着打扮自然不能太艳丽。

　　有人却打扮的花枝招展，像是要去选婿一般。

　　昭妃身穿一袭明黄色的芙蓉袖纱衣，头上还叮叮当当地缀着一大堆金灿灿的叠翠步摇。

　　千婼一脸笑容，低声道:“嘁，也不怕把脑袋给坠下来。”

　　落羽拉了拉千婼的衣角，生怕她说出什么更出格的话来，引起不必要的“战争”。

　　到了太壶寺，千婼才知道她父皇哪里是来礼佛的，分明就是带着他心爱的昭妃来求子的。她低头无奈地叹口气，也不知道该求些什么，只低声问身旁的落羽，“喂，你觉得可信么？”

　　落羽摇摇头。

　　千婼也觉得不可信。

　　如果每个想要儿子的人都来这里求子，那佛祖一天天的还不得忙死。

　　“额，不好意思，亵渎神灵了，该打该打。”她小声嘀咕着。

　　昭妃又拉着慕容适去求签解签。

　　千婼觉得好生无趣，便偷偷溜上街玩。

　　还是街上比较好，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车如流水马如龙，好不热闹。

　　有强壮的小贩驱车拉货，可爱的稚童唱着歌谣，欢快地穿梭在人群之中……

　　架子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无不令千婼眼花缭乱，此起彼伏的叫卖之声，扑鼻而来的香甜味，无不让她沉迷。

　　路过茶肆的时候，不知道里边的说书先生说了什么趣事，所有人哄笑起来。

　　走着走着，千婼的肚子咕噜噜吵闹起来，她才想起自己偷摸着跑出来连饭都还没有吃，这会儿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先去找个地方吃饭。”

　　千婼唇边抿着笑意，一派淡然。

　　按理说以她的身份怎么也得找个酒楼饭馆什么的吃饭，可千婼实在是饿的走不动了，于是就近找了个面摊。

　　她微微笑着走近，“老板，给我来碗……”

　　“来碗阳春面。”

　　话音甫落，一道身影轻轻坐在千婼左手侧的凳子上。

　　她抬眼望去，来人是个少年郎，眉清目秀，一身蓝袍，十七八岁光景，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上边画着些山水河流。

　　千婼看看他，少年却没有看千婼，只笑着说:“老板，多放点菜。”

　　面摊老板回了声“好嘞”，手上便忙活起来，那面团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老板，给我也来碗面。”

　　千婼说话的声音很小，她实在是饿的不行了。

　　听罢，面摊老板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表情似是有些为难。他抬眼看着千婼，淡淡道:“客官，这已经是最后一碗面了。”

　　什么？！

　　千婼瞧着面摊老板手里的面，眉毛都皱到一块儿去了，本姑奶奶都快饿死了，你告诉我这是最后一碗面，而且还……

　　她又瞥了眼少年，后者正悠悠然坐在那里摆弄着手中的折扇。

　　老板的脸色更难看了:“要不……客官您去别家看看。”

　　千婼面带怒色地坐到了少年的对面，道:“不行，本姑娘饿的走不动了。”

　　少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打开扇子潇洒地摇了摇。

　　“这碗面，”千婼决定无赖到底了，“必须给我。”

　　少年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可是姑娘……”老板手里端着那碗面，凝视着千婼的脸，瞧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将面放在桌子上，“是这位公子先要的面？”

　　千婼朝他翻了个白眼:“本姑娘加钱，这碗面给你五两银子！”

　　事实证明，有钱不一定能使鬼推磨。

　　老板听完千婼说的话，似乎并没有多动心，只小声说了句“两位客官自己商量吧”说完便快步跑回原来的位置。

　　少年并不瞧千婼，只是似笑非笑着说:“姑娘，凡事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嘿，我这暴脾气，他还敢跟本公主提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来的，他后到的啊！

　　千婼的眼角跳了跳。

　　少年仍旧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像是看穿了千婼的心声，“姑娘虽在在下之前走到摊位，但毕竟是在下先要的面。”

　　事后千婼也觉得，他当时说的有道理，的确是她自己因为饿的不行，没有说出“阳春面”那三个字。可现下她委实是饿急眼了，只能不讲道理地把面拉到自己的面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少年看到千婼吃面的神情，嘴巴张得能吞下个鸡蛋，微摇了摇头，心下叹道，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讲道理的女人。

　　狂妄，狂妄至极。

　　吃完面，千婼熟练地抹抹嘴，抬起眼帘看到少年一直瞪着她。

　　她嘴角含着丝笑:“真是美味啊。”

　　少年冷冷瞧了她一眼，慢悠悠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