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池塘里一群鸭子游过，邹林堂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晒太阳。距离悟空与贵州FAST联合观测过去小半年，自从被他知道那恼人3相正弦波干涉图，就被谢忆禁止在研究所值班室暂住。在外寻找住宿时候，被他发现远郊村里，有2亩池塘出租，还带个小房子。价格便宜，就是要租10年以上。
他挺喜欢这种地，直接签了20年租约，花了2周时间，用户外木、塑钢、铝合金与玻璃，把小房子改造成一居室玻璃小屋，厨房厕所一应俱全。开车来往研究所也就45分钟，完全可以接受。
今天老师亲自过来看看他小屋，也没有多准备什么，在屋前泡壶苦茶，接待老师。
井介川也难得一见，跟着自己徒弟一起摊在沙发上晒太阳，喝着农家苦茶。
‘你这里挺特别的，没蚊子。’
邹林堂笑了笑，指着屋角四周放的几个炉子，‘我参考文献资料，自己设计灭蚊炉，有它们之后，都没啥蚊子了。’
井介川感兴趣抬头望了一下，没有什么特殊，几个炉子都是铁皮搭成，每个样子都有差异，看得出是用废旧物资随手而制。‘说说，什么原理？’
‘蚊子探测人体的信号源主要依赖红外线，二氧化碳以及气味。控制燃烧，模拟出典型人体温度，二氧化碳浓度，湿度，再加上一点点诱导剂，蚊子都飞它们身上去了，进去就飞不出来，拿来喂鸡鸭不错。’
‘你爱好还挺跳脱，’井介川赞了一句。拿起搪瓷茶缸，吸了一口茶。‘你这杯子也够古老，50年前款式，这茶味道一点没变，还没断青，就像咬草一样。’
‘哈哈，老师你过去也喝过这种苦茶啊，都是乡下人做的，嫩叶子都卖了，粗叶子随意炒干了，晒一晒就喝，没有那么多讲究。’
井介川放下茶缸，看着邹林堂，‘这些天，也没让你帮什么忙，你自己研究方向决定没有。’
邹林堂默不出声，小口喝着茶水。
井介川没有等他回答，‘小羽告诉我，其实你是看过三相干涉图。’
‘嗯。’
‘有什么意见？’
‘看不懂。’
‘一点也看不懂？’
‘懂一点更麻烦，完全不懂还好说。’
井介川笑了笑，‘说说你懂的部分。’
邹林堂知道这是准备考他，回答好不好影响日后辅导方向。
‘我们现在知道的是，暗物质很可能存在，但是我们没法看见，只能通过引力效应证实它们存在。比如对子弹星系团碰撞，可见物质分布质心与照成引力透镜现象的质心分布不重合，宇宙微波背景图上各向异性测量等等，我们也估算出暗物质25.9%，暗能量69.2%，可观测物质只有4.9%，但是。。。’
井介川转头看着沉默学生，‘但是？’
邹林堂坐直身子，‘但是，黑洞观察现象不符。’
‘说说看。’
邹林堂沉默了一会，组织了一下语言。‘Casimir’
‘嗯，卡西米尔效应，继续。’井介川鼓励自己学生继续说下去。
‘Casimir效应证明了各种基本场，必须在空间中每个点处处量子化，所以霍金提出，由于量子涨落在宇宙任意一点都存在，在黑洞的边缘。。。’
‘史瓦西半径。’井介川纠正了学生描述。
‘是，黑洞史瓦西半径处，因为黑洞引力，会把正在涨落湮灭中的一对量子，扯一个跌入黑洞，另一个量子就会被甩离黑洞，这就是霍金辐射设定。也许是我们观察CTA102伽马射线的来源。’
邹林堂举起茶缸，平伸到眼前，仿佛茶缸就是黑洞，‘既然casimir效应证明了真空中都有物质/能量存在，不是暗物质或暗能量，会让黑洞产生霍金辐射；比普通物质多5倍的暗物质，多14倍的暗能量，怎么不会受到黑洞吸引，跌入黑洞时刻爆发出伽马射线？要知道，我们认定有暗物质与暗能量证据，就是它们还是会受到引力影响，黑洞那么强的引力下，必然会搅动暗物质与暗能量。’
邹林堂把茶缸慢慢拉向自己，低头看着杯底残茶，仿佛自己站在黑洞上，在窥探跌入深渊物质。
“CTA102伽马射线爆发以及其他黑洞辐射爆发，都反证了这一点。如果普通物质只占宇宙5个点，宇宙各处都有暗物质与暗能量，平均而言黑洞爆发就不应该出现如此强烈差值，应该与普通物质在宇宙中比例一样在5%上下浮动，但是太多证据证明，黑洞爆发时刻，会超过几万倍差异。也就是说，平时跌入黑洞的能量与物质不包含暗物质。”
井介川举起茶缸喝了一口，‘继续说下去。’
‘甚至，我们可以断定，既然暗物质如此之多，又受引力影响，应该可以组成暗物质星球，暗物质星系，甚至暗物质黑洞，数量至少是可见物质组成天体数量5倍以上。’
邹林堂轻轻摇晃茶缸，茶水在里面旋转起来。好像一个旋转中银河系，‘由于会造成引力透镜，这些暗物质组成星系与黑洞，早就应该在我们观察中被发现了。’
‘另一种解释，就是。。。’他抬起头，看向自己老师，说出自己另一个猜测，‘暗物质与暗能量只聚集在普通物质周围，并非平均分布，受某种限制不会聚集成团，也不会形成天体。可是非平均分布猜测又与宇宙微波背景辐射图，以及宇宙大尺寸结构图不符。’
邹林堂缓缓靠在沙发上，‘更重要是，如果只聚集在普通物质周围，那么我们应该在太阳系内，就能发现这种引力异常值，包括在日常生活中，应该测量到暗物质涨落湮灭产生能量输出，而不是如此困难去寻找迹象。’
他再次举起茶缸，对着老师说到，‘至于上次被我发现三相正弦波干涉图，我就更不明白了，因为图表上只有时间标注，其他信息一概没有。’
井介川手捧着变冷茶缸，斜依着沙发扶手，静静看着自己学生，一声不发，梅雨季里难得一见太阳，照射在池塘上，反射出刺眼粼光，刚才还在嘎嘎叫的鸭子，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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