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善举

　　因为有着保密的原则，拍卖师并未详细介绍她的身份，而是通过变声器直接宣布了拍卖会的开始，工作人员也随之把第一件商品带上了高台。开场的第一件拍卖品往往是起活跃气氛的功效，所以价格往往会低进高出。这次的第一件商品起拍价价，为一百万木星币。

　　“商品”被带上高台的一瞬起，安晴便皱紧了眉头。这次的拍卖品，是一名少女。

　　她与安晴差不多年纪，有着漂亮的淡金色头发和深蓝色的眼眸。身上穿着精致的古西洋裙，妆容也一看就是由专业人士打扮过的。但此刻这些装饰只是衬托出了这位少女的楚楚可怜。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抬头看着会场里代表包厢的一面面黑色镜子，紧咬着下唇，眼睛里面有泪珠在打着转。场中的浮游摄像机清晰地映射着她的表情。

　　从神情看是帝国城市人，很明显不是自由城里长大的，哪个与帝国有关家族的大小姐？听说有些大家族能把孩子送到帝国直属城市去接受教育，但必须在毕业后立刻返回自由城，她也是这样的情况？不对，那种大小姐绝对不会轻易被绑架，即使被送上拍卖场，也绝不是区区百万木星币能解决的。看来是个在自由城无依无靠的可怜人，总不会是那种来旅游的傻游客吧？拍卖师倒也没多介绍，看来是没什么来头。

　　安晴根据现场的情况进行着分析，却还是觉得这件事略有蹊跷。这里可是隐者拍卖场，聚集在这里的都是灰色领域的高端玩家。他们可不会掺和普通的人口买卖，说明这女孩子确实是来自某个帝国城市，可以引起一些人的兴趣，但那样的话这个价格就低了。

　　这时摄像机的角度调整，转到女孩的左侧，安晴观察到她空空荡荡的左袖，方才了解了疑惑。原来如此，身体残缺确实会让价格大幅下跌。无论是有机体再生手术或是请“先天”级别的光子工程师为她进行肢体重塑，都要消耗大量的金钱，而且这两种“秘术”都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隐者拍卖场故意把这样一件略显鸡肋的“拍卖品”放到第一位，也莫不是存了借气氛炒高价格的想法。

　　安晴深吸了一口气，稳定着心情。听着从各个包厢传来、不断飙升的拍价，她用右手将酒杯举到眼前，用扭曲变形的角度凝视着摄像机传来的画面，左手在膝盖上轻点着。

　　一百五十万，两百万，两百五十万…转眼间拍价就达到了三百万木星币，上涨的速度也终于有所下降。三级拍卖会的规定的每次最低加价为一万，但毕竟人要面子，大多数的加价都是五到十万左右。

　　随着涨势变得缓慢，仿佛是明白了自己命运的少女终于忍不住眼泪，使得两行泪珠划过脸颊。看到这里，安晴左手一拍左腿，头一扬，把剩下的半杯酒一口饮尽，然后把酒杯往地毯上一扔，快速点开拍卖信息里的生物类别——人类相关，确定了本次拍卖会只有这一场人口买卖，银牙一咬，用终端输入了新的拍价。

　　三百五十万！

　　本以为已经尘埃落定的拍卖师不由得一愣，但持有专业经验的她迅速反应过来，宣布了新的价格。整个拍卖场也因为这变故为之一静，直到拍卖师要喊第一次确认时才又有人出价。

　　“四百万？！靠！”

　　安晴不由骂出了声，急得双手挠头，把本来就未梳的头发弄得更乱了。她咂了咂嘴，看着手中的终端，无声念叨着：“这次可能没法完成你的任务了，查尔斯。不过这也是你教过我的嘛，无论何时，总要对“人”做优先考虑。”

　　然后安晴就输入了新的拍价：五百万！

　　这样一来，除非根本没人对那条项链感兴趣，否则安晴是很难拍到它了。而那种对光子操作有好处的商品，无论怎么说都一直是这种拍卖会的热门。

　　突然一百万的增价终于打消了那位竞拍者的兴趣。这种高加价的展开自然是拍卖场喜闻乐见的，拍卖师干脆地宣布了少女的归属，安晴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少女不情愿地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高台，想必还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吧。

　　“叮！”

　　房间内的终端发出了一声提示音，安晴低头一看，是拍卖场传来的语音通话申请。她连忙把事先查尔斯塞进她背包里的变声器找了出来，才敢接通语音。没办法，各种身体特征，包括声纹，在这自由城里都有可能被用来偷取个人信息。

　　“喂？”变声器产生的声音十分低沉沙哑，有很好的保密功效。

　　“您好，鄙人是本拍卖场的主管，请问您刚才拍下的商品该如何放置？本拍卖场可以帮您将它运送到3号城的任何一个角落，或者说您想直接——”

　　“你说任何一个角落？”安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她懒得听对方用那富有磁性、悦耳的男中音说出如此令人恶心的语句，更何况是用的古日语。

　　“是的。”对方也察觉到了这位客人的心情不佳，改用更简洁的语言回答道。

　　“那就把她送到能直达帝国城市的列车站。”安晴说出了她一开始就决定了的答案，但她还是有点紧张，声音都有着发颤了。毕竟不知道隐者拍卖场会不会照她所说去做，但只要有一丝可能性，她就会赌上这次机会。

　　对方陷入了沉默。在这沉默中，安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赌成了？还是没有？

　　“明白了。”对方的声音终于传来，安晴这才放下心来，不由地自嘲，这才开场多久，就发生了好几件令自己心跳加速的状况了。这样下去对心脏可不太好。

　　“鄙人以个人名义感谢您的仁慈，她回家的车票将由隐者拍卖场承担。我以拍卖场的名誉保证，一定完成您的要求。”

　　安晴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对隐者拍卖场的形象略有改观，嗯了一声，便挂断了语音。

　　而电话的另一边，一位穿着西服马甲的英俊中年男子在挂断语音后转身，看向一位坐在沙发上，正品着茶水的和服女子，问道：“您还满意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