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没皮没脸

　　与此同时，回到县衙的杜鸿云则去见了县令杨明廉。

　　杨明廉是前科进士，一年前调任到兰县做了父母官，今年不过三十二岁，算是年岁正好，敢闯敢干施展抱负的年纪。

　　虽然到兰县才不过一年多时间，但也做了不少的实事。

　　不过，兰县地处西北，地广人稀，贫穷落后，读书的人少，因此，找个能用得上的人太难。

　　为此，杨大人平日里没少叹息，什么时候能物色到几个可用的。

　　如今听到杜鸿云说起祝况，自是起了爱才之心。

　　“要是真有这等本事，只做个寻常衙役倒是亏了。”听完杜鸿云的话，县令摸着下巴说道。

　　“我回头再打听打听，要真是个懂得账务的，以后就让他跟着向浩才管着库房，顺便清理一下这些年的账目。”杜鸿云笑道。

　　从杨县令到了兰县，便一直想着整顿兰县积压下来的账目。

　　只是，找不到得用的人，才拖了下来。

　　杜鸿云发现祝况，无异于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也好，此事就交给你了，等他到了衙门的时候，多关注一点。”杨县令笑着说。

　　杜鸿云应下，二人又说起一些县里的事，兰县这个地方，其实是很复杂的，尤其是肃王府搬过来之后，局面就更复杂了。

　　但肃王府的到来，对兰县来说，也确实有极大的推动意义。

　　能不能抓住机会，从而平步青云，就看杨明廉自己的本事了。

　　祝况并不知道，在他还没有到县衙报道的时候，已经因为懂得账务，引起了县令大人的注意。

　　这对于祝况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不过，时此事对他带来的影响却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显露出来的。

　　还有十来天时间就过年了，虽然不洗别人的衣裳，但也有不少的活儿，米氏也没闲着，每天从早上起来就忙忙碌碌的准备过年用的炸制食品，诸如麻花、撒子、油果子等等的，都要准备。

　　还要给女儿做衣裳，儿子倒是不用了，他的衣裳原本颜色就浅淡，穿着没问题。

　　兰县虽有大河穿城而过，但整体来说，山多水少，大部分农田都是旱地，靠天吃饭，粮食作物产量低。

　　山地都种耐旱的豌豆、扁豆、荞麦这些杂粮，小麦的产量，简直低的令人发指。

　　平日里吃的大部分都是杂粮面馒头和杂粮面疙瘩。

　　白米白面在青山渡能买到，但价格很贵，许多人只能看看，是断断舍不得买的。

　　往年过年的时候，米氏才会买上几斤白面吃饺子，顺便做些馒头花卷待客。

　　今年刘掌柜送了二十斤白面，米氏一狠心，拿出十斤面炸果子。

　　祝况则是在自己房中看账本，他看账本的速度快，但架不住这里有十年的账本，要看完也是个大工程。

　　他想着在过年之前将这十年的账目都捋顺，因此，可以说废寝忘食了。

　　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先在家里打一遍五禽戏，然后跑步半个时辰回家，正好天亮，吃了早饭看两个时辰的账本，如此一天多时间，看完了一年的账目。

　　这样的速度自然是极快的，要是换了别的账房，莫说是三天时间看完两年的账目，便是一年的账目，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也是清算不完的。

　　但祝况对自己这样的速度显然是不满意的，他的目标是在过年之前将所有的账目清理完毕。

　　这个时代的账本看起来真是别扭，按照现在的速度，要完成这些，怎么也要到过年之后了。

　　看起来他每天需要多增加一点看账本的时间了。

　　祝况可以增加劳动时间，但不会为了追求速度而敷衍。

　　他将账目一笔一笔的算的清清楚楚，遇到问题的时候，一笔笔都记录下来，顺便做了一个简单的表格，将所有问题账目汇总在上面，一目了然。

　　看到后来，祝况都觉得，王大方这个掌柜不简单，如果不是遇到了自己，寻常人要找出问题真不容易。

　　他甚至都为那个叫做王大方的老账房先生感到遗憾了，有这样的好手艺，原本可以有不错的前程，只可惜走上歧途。

　　开始两天，祝况还想着自己的十两银子呢，后来竟全身心的投入账目之中，将这事儿给忘了。

　　祝况每天从早到晚的忙着，米氏只觉得心疼。

　　回到了厨房里，米氏忍不住对正在烧火的女儿说：“英娘，咱们中午蒸鸡蛋糕给你哥哥补一补吧，你阿兄这样太辛苦了。”

　　英娘点头，阿兄确实很辛苦，补补身体是应该的。

　　家里还有不少的肉呢，要不问问阿兄，将那只老母鸡炖上？

　　鸡蛋虽然也补身体，但哪有鸡汤好？

　　这边英娘这话还没说出口呢，就听到有人敲门。

　　米氏忙就出去开门。

　　却是祝家本家六房的一位婶子王氏来了，那王氏看着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穿着一袭玫红色的棉袄子，下面套着一条青灰色的棉裙子，都是五成新。

　　头发梳的油光水滑的，一看就是用过胡麻水的。黑漆漆的发上还带着银三式，不过看起来颜色暗淡，成色不好，年代也久远了。

　　因瞧见米氏，斜着眼打量两眼，笑着说道：“我这几日总是担心嫂子，如今看来，倒是白担心了，嫂子精气神可是好着呢。”

　　这话说的就诛心了，米氏当下脸色就变了，这可不是说她没心没肺的，男人死了都不伤心？

　　不等米氏开口，王氏又装模做样的说道：“哎呦，这是炸撒子呢？还放了糖吧？这味道怪香的，难怪族里的人都说，嫂子家里条件好，果然是呢。要是换了我，可舍不得这些油和面，只可怜我家几个娃儿，过年连个解馋的都没有。”

　　在院子外面她就闻到这股香味，越发确定了之前听说有人给祝六家里送了好些年货的消息是真的。

　　“弟妹今日闲了？”米氏虽然恼怒，但却也只能压下心头的怒火。

　　“嫂子家得了不少好东西，过来看看，或许有嫂子用不上的，先借给我家救救急，给我家几个娃儿补补身体呗。”

　　从王氏进门的时候，祝况在屋里听到了，不过，因为来的是女人，祝况没出去，听到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冷哼一声。

　　见过脸皮厚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上门来要东西，一副理所当然，别人欠她的样子。

　　看来是以往做惯了的，这样的人就是惯的。

　　只是不知道，他这个和善的娘会怎么应付这样的人？

　　要是将那些东西都送了人，他以后就算能赚钱，这日子也是过不好的。

　　因此，祝况并没有走出去，而是放下账本侧耳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