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冬夜无眠

　　隆冬腊月，北风呼啸。这日，天气是出了奇的冷，冻得让人感觉手指都阵阵作痛。眼看着除夕就快到了，外出打工的人也纷纷回了家，冷清的村庄慢慢地热闹了许多。

　　人们大抵难以承受这样的严寒，吃过晚饭后都早早地钻进了被窝。有些极其怕冷的人，甚至把火笼都放到了床底下。

　　大同也一样，早早上了床，盖着被子看了一阵子电视。那种靠天线接收信号的电视机，没有多少节目可以看。父母弟妹早就睡着了，大同也觉得无趣，睡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夜深人静，任何一点声响都会让人觉得很吵。

　　黑暗中，大同一家都被一阵呕吐声惊醒。母亲起身开了灯，看到大同父亲把头探出床边，一个劲地吐着，地上一滩的鲜血，溅得到处都是。大家都起了身，急得团团转，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办。

　　母亲上前去抚摸父亲的后背，让他好受一些。

　　“真是见鬼了，这下可怎样是好呢？”思索了一阵子，母亲对大同说：“同，你去管区叫一下阿辉。”母亲拿起床头上的手电筒交给大同说：“昌明老了，现在都是阿辉坐诊了，你去叫一下，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人家来不来……”

　　“我先去了再说吧！”大同穿上了衣服，拿了手电筒，急匆匆地出了门，往管区走去。

　　走了十几分钟，大同就到了管区，阿辉的诊所就在村委会斜对面。大同走到诊所门口，使劲地拍门，嘴里不停地喊着：“医生，医生……”

　　兴许是睡得太沉了，拍了好久的门才从楼上传来了回应：“谁啊，这么晚了？”旁边几家的人也被吵醒了，从窗户里用手电筒照出光来。

　　“我爸他呕血了，麻烦你去我家看一看。”

　　“什么？你看清了吗？是普通呕吐还是呕血啊？”

　　“看清了，真的是呕血。”

　　“那我是得去看看了，这样，天太冷了，你先回去，我准备好东西很快就到。”阿辉说完关上了窗户下了楼。

　　大同又原路返回到了家中。父亲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显得很虚弱。

　　家里的狗想要去舔地上的血迹，被母亲喝住了。它静静地蹲坐再地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仿佛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医生怎么还没到？这么冷，不知道人家肯不肯来啊。”母亲打开窗户，焦急地往窗外看着。

　　“他说了要来的，我在管区的时候他都下楼了。”大同说道。

　　“怎么这么久都不到……”母亲唠叨着。等待中的人，总是觉得时间特别的漫长。

　　过了一阵，大家就隐隐约约听到了摩托车发动机的声响。那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在屋子外面停了下来，车的灯光从窗缝照进了屋子里。

　　“到了！”大同急忙走出门去。

　　“呀，好冷喔，少见有这么冷的天气。”阿辉说完，下了车，拔了车钥匙，挎着一个印着十字的箱子跟随大同进了屋里。

　　“阿辉，来了啊，天这么冷真是麻烦你了。”母亲客气地说道。阿辉是管区上老医生昌明的儿子，大家都认识他。

　　“没有办法，这种事情冷都要来的啊。”阿辉打量着地上那摊已经凝固了的血迹，“哎呀，真的是呕血咧。”

　　“可不是，你说吓死人了不是……”母亲又唠叨起来了。

　　阿辉坐到了父亲身旁的床沿上，叫了一声：“陈强，你感觉怎样？”

　　“呕吐完了，现在也没什么感觉，也不觉得痛。”

　　阿辉拿出听诊器，放在陈强胸部上听了起来。听诊完了，阿辉收起听诊器，对陈强说：“把手给我看看。”阿辉把陈强的手平放着，把起脉来。家里人都看着阿辉，等待着结果。

　　阿辉把陈强的手放下，又翻开他的眼皮，检查了一下眼珠的情况，然后又检查了口腔，检查完毕后，关上了手电筒。

　　“怎么样？是什么病……”母亲何小凤焦急地追问道。

　　“目前来看，情况还是比较稳定，我想应该是胃出血了。”

　　“胃出血？这病能治吗？”

　　“这个病能治，病情这东西，说大也大，你们最好还是到大医院去做个详细的检查再进行治疗比较稳妥。不过，可能会花好多好多的钱……”阿辉环顾了一下屋里的情况，应该也感觉到了这个家庭负担不起那样高额的治疗费用。

　　随后，阿辉在医药箱里拿出了注射器，吸了一点药剂，和着一大瓶的注射液给陈强打了一针。

　　“以后只能喝粥了，或者把饭煮得烂一点，这样对胃好一点。多过几日你们多煲些排骨或者鸡汤给他喝，补充下营养。记住千万不能喝酒，烟也少抽一些，尽量不要抽了，知道吗？”父亲听后，微微地点着头，答应着。

　　阿辉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交代了好多东西。“不过我都觉得你们还是带他去大医院检查清楚好一些，单凭肉眼也看不到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是的，是的……”母亲不停地附和着，眼里全是惆怅。

　　“你们来个人，跟我回去诊所，我开些药给你带回来，让他先吃几天，看情况再说吧。”

　　“大同你跟医生去吧。”母亲说完，又问阿辉：“这次看病多少钱呢？”

　　“打针连带药片的话，几十块钱，出诊费也不收你的了，看你这一堆娃儿，也是困难。”

　　母亲递给阿辉两张十块的钞票，说道：“现在就只有着二十块钱，剩下的要等过年把猪卖了才有钱了……”

　　“那就到时候一起给吧，省得算来算去的。”阿辉笑着说。

　　“那真是多谢你了，阿辉，天又这么冷，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没事，不说这样的话，又不是哪里人……”阿辉一边回应着，一边挎着箱子走出了屋子，大同也跟了出去。

　　几分钟后，阿辉就带着大同回到了诊所。他给陈强开了几包药片，交给了大同，然后对大同说：“你爸这病，千万得小心养着，不要吃硬的和辣的东西。如果不注意，将来胃穿孔了，那可就要做手术的了……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慢点走回去，我太困了，眼都睁不开了，天又冷，手脚不灵活，开车怕冲到河里去，哈哈哈！”

　　大同谢过了阿辉，拿着药回到了家中，又把阿辉说的说传达给了父母。这时候已经是早上五点多了，天也快亮了。

　　大同也很眼困，烧水让父亲吃了一包药后，也躺到了床上。

　　他的心很乱，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作为儿子，他肯定也想着给父亲最好的治疗。但是自己只是一个学生，弟妹还小，更帮不上忙……原本就一穷二白的家，这下子真是雪上加霜了。

　　命运这东西，并不会在你受过多少苦之后就会给你糖吃，有时候反而会在你跌倒的时候狠狠地给你一脚，将你踢到悬崖边上，想让你求饶，想让你屈服，想让你掉进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