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四车间,找到管理员,要借用半天,在里面背诵功课准备考试,说着递过去两包香烟。
拿到钥匙后,在里面布置一番,就给赖三毛打电话:“从外面进来了一批货,卸下来了放在四车间的库房里,与窦科长联系过了,他现在出差在外,身子不空,指明了要你马上过来取走,你快点,一会儿这里就没人了。”
赖三毛急匆匆赶来了,他办这类事已经若干次,次次都有好处,吃拿顺了,丝毫也不会怀疑。
等赖三毛推门进来,在旁边等候的冯刚随手就把门关好,上了插销。
库房内光线昏暗,就桌子上一盏台灯照明,赖三毛眼见桌子后面一个人,大檐帽,大墨镜,正襟危坐,道貌岸然。
回头看一眼身边这位,同样装扮,身形粗壮高大。
一阵东张西望后,赖三毛轻声问:“我来拿窦科长的东西,在哪里啊?”
“过来一点,先坐下。”桌子后面人手指木凳。
他摸着木凳的边沿,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凑近一点,想看清楚桌子后面的人。
一只手压了他肩膀:“叫你坐下,没听见?”
他回头去看,被另一只手挡住视线。
他坐下来,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你不要紧张。”
“紧张?我凭啥要紧张?”
桌子后面的人移动台灯,把灯光转向他,调大亮度,直射他的眼睛。
赖三毛眼睛眯成一条线,连忙举手遮挡。
邢毅看着桌面上的纸条,正言告诉他:“首先要告诉你,我们是办案人员。”
“啊?办案人员?办什么案?你们哪个单位的?”
“这不该你问,现在是我们问你。你老老实实听好了,现在找你来,是想通过找你谈话,了解相关问题。”
“你们在这里,四车间的大库房里,找人来谈话?”
“不要多问,老实回答问题。”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代表什么单位,要问什么问题?”
冯刚捅了他一下:“叫你不要说话,好好听着。”
他昂起头斜眼看冯刚,大巴掌还举着呢。
邢毅将一张纸摆上台子,慢慢推到他面前。
“是什么?”
“你仔细看好了,上面一共三个问题,看完了好好想一想,然后明确回答。”
那三个问题写得明白:今年元旦节购进十对灯笼只挂了十六个,为什么?春节前后勤供应科进来的五十条火腿少了十条,被谁拿走啦?三月二十日政工部主任孩子满月酒席上的十瓶好酒,谁给他送来的?
他低头看了,眉毛微微皱了一下,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
未等他说话,邢毅先开口:“说吧,这几个问题,是怎么回事?”
赖三毛手指头搓揉了几下眼睛,东张西望想看清四周境况。
邢毅敲响桌子:“说呀,就是找你核对这几件事,不会耽搁你很长时间,谈完了就让你走。”
“走哪里?”
“回家呀。”
“哦,但这个,问题好像是,应该是监察室管的事呀。”
“对呀,现在就是做的监察工作呀。”
“你们是监察室的?那我怎么不认识?”
“你知道监察室几个人?”
“不知道。”
“那你还说认识,那么多人,你能都认识过来?”
“我是说,监察室的主任副主任我都……对啰,要谈什么问题,应该到监察室去呀。”
“有道理,你说的对,选择这里四车间空库房,是不得已的事,因为那边办公室没空,也正在监察人呢。”
“是谁?”
“想知道是谁吗?对不起,这不是我们要谈的内容,我们还是回到正题,说吧,说清楚了,你就走,不清楚,就得留下继续,肚子饿了,会有人送饭来吃,瞌睡来了,就在这里打地铺。”
又看了一下纸条,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们写的是啥?”
“真不知道?你做的事呀。”
“我是一个普通员工,怎么会去做这些事?”
“想抵赖?或者,让我们告诉你?”
“可以呀,你们说呀,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倒是很想听一下呢。”
邢毅停顿了一下,略做思考,然后说:“那你稍等,会告诉你的。”
邢毅抬头问冯刚,“王干事呀,不如你打个电话问一声,冷主任他们那边与窦科长谈得怎样?”
赖三毛没看见什么电话机,东张西望,想站起来,看这个王干事要怎么去打这个电话。
忽然“砰!”一声响,脑袋一阵嗡嗡响,是王干事的大巴掌。
“哎哟!”他双手蒙住脑袋,大叫起来。
叫声有点大,已经传出去了,冯刚顿时性起,一把抓了他的肩头,厉声道:“先把这小子制服了,什么瓜科长豆科长,老子一概不论了。”
就像被钳子夹住,赖三毛龇牙咧嘴。
“你叫啊!”冯刚抡起拳头。
他连连摇头,看到桌子后面的人站起来了,举着手,手里两个圆环,圆环下是半截链子。
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套在手腕上,冰凉冰凉的,心里有点吃不住了,喃喃地道:“你们不要逼我了,这些事我都知道,都由我经手……”
离开四车间,冯刚耸动肩膀,举拳头朝邢毅肩窝来了一下。
“你这家伙,竟然即兴让我当了一回王干事,监察室干事,这是多大的职务呀。嘿嘿,平时那么嚣张的人,被我们这一小招就给镇住了,真特么的过瘾。”
邢毅说:“这狗东西被吓坏了,会不会找他姐夫告状?”
冯刚道:“我们凑汤下面,再给他送一招?”
邢毅问:“行呀,那你说要怎么做?”
“我们不是有赖三毛签了字的记录吗?抄下一张来,直接寄到后勤供应科去,让他姐夫也紧张一回。”
“乖乖,你咋会想到这一招?岂止是紧张,是要他命呢。”
隔了两天,冯刚去了赖三毛上班的地方,想亲眼看看那家伙有啥变化。
没见着人,一打听,得知他请探亲假回来老家去了,理由是父亲病危。
邢毅也带回来一个消息,后勤供应科长身体突然不适,住进了医院,检查下来,高压一百六,低压一百。
这就是结果?当然,最理想的愿望,是郭班长不再受到纠缠,可以无忧无虑与唐春娇同享美好时光。
冯刚兴高采烈,把好消息告诉了郭班长。
“我们两兄弟商量,一定要替你出这口恶气,有恩报恩,有恨除恨。整个行动就是按照你的周密安排进行的,结果十分令人满意。”
郭班长惊愕不已:“你说什么话?什么恩,什么恨?还说是我安排的?我什么时候给你们说过这样的话?”
轮到冯刚惊异了:“咋个?还说不是你的安排?激动起来,就忘记啦,你写的纸条,都在这里呢。”
郭班长看过纸条,摇头说:“我没写过呀。”
“你怎么啦?激动糊涂了不是,这就是你的字体呀。”
郭班长转脸朝外,看到邢毅正好走来,点头说:“我知道了,是邢毅写的。”
等邢毅进来,冯刚就把纸条塞给他,问:“郭班长说了,这纸条是你写的?”
看见冯刚紧绷着脸,邢毅噘噘嘴巴,说:“好了,我承认,是我写的。”
冯刚愣眼看他:“这一切都是你的策划?”
邢毅眨动眼皮:“严格意义上说,是我们共同实施完成的,因为我们三个都是好兄弟,无论哪个的事,都是大家的事,对不对?”
冯刚嘟嘴:“什么兄弟,你就是不相信我。”
邢毅认真道:“这个不存在,我两个互相信任,互相依存,缺一不可,而且,在整个计划实施过程中,豪无疑问是你为主,你是主角,我是配角,我怎么用心使力,那赖三毛根本都不撂,而你轻轻一下子,他就嗷嗷叫,乖乖认怂。”
郭班长说了:“你们为了我,花费这么多精力,去办这件事,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冯刚脸上的肌肉松弛下来,略微点一下头,“是这样就好,郭班长不生气,我就没意见,你们都这样谦虚了,我还能怎样?不过我就要问了,你是怎么知道赖三毛的姐夫贪污腐败,三条罪证从哪里得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