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五

　　明亮的光线，现在应该是下午时间。

　　这是一辆载满学生的公交车，车上几乎没有其他人，全是穿着高中校服的学生。由于路线问题，全车学生都是一个学校的。人很多，没有座位了，因此我只能站着。

　　我站的地方靠近后车门，可以比较方便地看到车外的景象。

　　这是我上下学常坐的公交车，这条路线也已经非常熟悉了。车速也不是很快，悠悠地朝着既定方向前进。

　　车子摇摇晃晃的，我抓着扶手，也随着它晃动。每次坐公交车，总觉得自己像一条腊肉，挂在那里随风飘荡。

　　下午的阳光打进车窗，暖暖的，很容易产生困乏感，尤其是身上没有手机之类的消磨时光的东西，很容易就会犯困，即使我正站着当一条风干腊肉。

　　于是我迷迷糊糊地坐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这段困劲儿过去了。我眯着眼看向车外的阳光，好提个神。

　　车依旧在慢悠悠地前进着，转过一个弯，是熟悉的大花坛，里面种着千篇一律的女贞和檵木。

　　这个季节，女贞和檵木都没有开花。

　　我又发了会儿呆，心想今天大家都这么困的吗？满车的学生，竟然一点都不吵。平常应该早就三三两两聊开了。毕竟学生嘛，活跃得很，尤其是在没有老师的情况下，那叫一个青春活力阳光四射啊。

　　我这个位置看后车厢的同学很方便，因此我转过身，扫了一眼后车厢，想看看大家是不是都睡着了。

　　这一看，真不如不看，毕竟无知也是福。

　　后车厢里坐着的同学们，一个个僵硬着身体，随着车身的晃动轻微摇动着。眼睛或闭或睁。他们的脸色都不似正常人，准确地说，都不像是活人。每个人脸上呈现出蜡黄色，血肉萎缩，仿佛正在变成干尸。

　　我一下没站稳，差点摔倒。

　　边上的女生看到，十分关心地朝我问话。她是我班里的同学，是我后桌，一个短发女生。性格比较活跃，也很会关心人。

　　然而她刚转过头，我的注意力就全在她脸上了。刚才那些“干尸”，好歹离我比较远，看不清细节。这位，可就在我面前。

　　她的肤色本来就比较深，此时又添蜡黄，血肉收缩，皮肤变得干巴巴的，嘴唇干裂。她似乎完全察觉不到自己的异常，非常热心地询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看着她的脸，是挺不舒服的……

　　她的两瓣嘴唇不断开合，牵扯脸上干瘪的肌肉，真担心她会突然“吧唧”一下，从脸上掉下一块肉来。

　　我注意到她正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加快腐烂，原本清澈透明的眼睛渐渐布满白翳，模糊不清。

　　我看不下去了，对她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又把头转向窗外。

　　我突然很害怕，

　　害怕

　　镜子里的自己，

　　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公交车，依旧在，缓缓行驶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