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看病

　　饱饱地吃了一顿，杨小叶和杨舟带着满足感休息了一会，然后才忙起正事。

　　杨舟可死死地记着那天在水边边咳边吐血还对他笑的杨小叶，就算杨小叶认为这应该是妖魔的毒，普通医师应该治不了，他也坚持要让杨小叶去看看。

　　杨小叶每天晚上都做噩梦，睡不好觉，他知道的。

　　“老板，药店怎么走啊？”杨小叶眨巴着水杏般的大眼睛看着卖馄饨的老板，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小脸上因为吃过热气腾腾的馄饨，有点红。

　　没有人会拒绝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没有人。

　　杨舟：“......”杨小叶什么时候学会的卖萌？他心情复杂，眼神也复杂地看着杨小叶，吐槽不出来。在他印象里，杨小叶虽然会陪他们疯玩，却也是比较成熟的，经常是她带着他们玩。他是从没见过杨小叶露出这种表情。

　　杨小叶：噫，果然这个年纪卖萌有点羞耻。

　　老板不知道这二位的心理活动，他是被杨小叶萌到了，中年人嘛，总是喜欢这种可爱又乖巧的小孩。

　　“往那边走，右拐，走过一条街，拐进青铜巷，应该就能看见。小娃娃，你这是替家里人买药？真是个孝顺的孩子。”老板熟练地拿抹布擦了桌，给他们指明了道路。

　　杨小叶道了谢，并没有纠正为家里人买药这一条。

　　她和杨舟顺着路走着，也不是很急，一边看着街上的店铺和风景，一边聊着琐碎的事情，诸如这个点心看起来很好吃，这个玩意看起来很有趣。

　　转过几个弯，一条小巷子出现在眼前，巷子边上的墙上拿墨水写了三个大字，青铜巷。杨小叶对书法是不感兴趣的，她在私塾里学着的时候就讨厌练字，但也觉着这白墙黑字，煞是好看。

　　一点苦香苦香的药味传了出来，在杨小叶将要迈进药店大堂的时候，更明显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雕花的木匾上刻了龙飞凤舞的三个字，辨认了一会才认出来。

　　“百杏林”。

　　百姓灵吗......

　　药店里头的装饰非常典雅，以深棕色调为主，木质的雕花，整整齐齐摆放的药材，安静，有序。

　　进来的人下意识就放轻了脚步，压低了声音，就连忍不住的咳嗽也要尽量放低些，好像在这地方喧哗是一种罪恶似的。和一条巷子外的喧闹完全不一样，简直是两个世界了。

　　病人们排着队等待医师诊断，又或者是坐在椅子上等待学徒抓药方子。

　　于是杨小叶觉得这应该是个靠谱的地方。

　　她安安静静地排起了队。

　　在这个普遍为中老年人的地方，他们两个小不点儿格外明显。

　　没等待多久，轮到了杨小叶。

　　她掀开布帘子走了进去，杨舟踌躇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中年的医师坐在桌子后面，看见这两小只，有些发愣，然后又捋着他的山羊胡子，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是为家里人抓药吗，抓药到外面的柜台去哦。”

　　杨小叶走过去：“不是的，我来看病。”

　　医师给人看病这么多年，啥情况没遇到过啊，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小孩独自来的情况，大多数都是攒了钱有急症的流浪儿。

　　不过......杨小叶和杨舟衣着整齐，精神还算好，不像是流浪儿。

　　他也没多大心思揣测病人的来历，让杨小叶把手腕递给他，就开始把脉。

　　“有哪里不舒服？”

　　杨小叶不知道怎么描述：“呃......总感觉燥热，夜里常做噩梦，醒来就全身是汗，大概是上火？”

　　医师：“把舌头露出来看看。”

　　杨小叶：“啊——”

　　医师又仔细感受了一下脉象。

　　然后他的眼神就不对了。

　　小姑娘，你这不是上火，你这是火山喷发呀。

　　杨舟在一边担忧地问：“怎么样，严重吗？”是个人就能看出医师脸上的凝重之色。

　　严重吗，这是严重不严重的问题吗？他都要开始怀疑面前这个小姑娘为什么还活着了。

　　医师：“嘶——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去请我的老师过来看看。”这小姑娘像是中了罕见的毒，很像是他早年跟着老师游历时见过的一个病例，他没自信应对，只能请教老师了。

　　医师有些急躁地捋了两把他的花白胡子，让杨小叶等着，自己则跑出去请老师了。

　　抓药的学徒看见了，心想，是又遇见疑难杂症了吗，可是没记错的话，刚刚进去的是两个小孩子吧。

　　杨小叶和焦急的杨舟不同，她坐在凳子上晃悠了一下腿，又曲起手指挠了挠脸，显得很淡定。

　　不淡定......也不行啊......

　　不多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就走了进来。

　　他的头发，眉毛，胡须，均是雪白，脸颊上没什么肉，老年人的皮肤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斑点，气色却是不错，两只眼睛阅遍无数人的生死，在这垂暮之年，不仅不混沌，反而清澈有神。

　　他二话不说，径直走过来，捏起了杨小叶的手腕。

　　杨小叶乖乖地举起手腕，小脸仰着，看着这位医师的脸色从有些凝重到很凝重很凝重。

　　“小姑娘，说说看你遇到了什么。”

　　杨小叶：“我们的村子被妖魔毁了。”她几乎是不带感情地叙述着，“我和他逃了出来，但是我被妖魔的火焰伤到了。”

　　杨小叶撸起袖子，露出一片未痊愈的疤痕，事实上后背的伤更多。

　　“他应该也有伤，大夫您给他看看。”杨小叶指了指杨舟。

　　白发的医师于是给杨舟把了脉，杨小叶的话很短，稍微挖深一点就能想到这些话后面蕴含着怎样的苦难，妖魔屠灭了一个村子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这还只是两个孩子呀。他有些被这两个孩子的坚毅感动到。

　　“咦？”他摸着杨舟的脉象，有些惊讶，“这孩子没什么事，几副清热解毒的药下去，连后患都不会有。”

　　听到自己无大碍的消息，杨舟却没有太欣喜，他仍旧掂挂着杨小叶，那天吐血的情形实在是印象深刻，深刻到恐惧。

　　“至于这位小姑娘，”他叹了口气，“怕是......病入膏肓了。”

　　扑通。

　　杨舟一颗心直坠下去。

　　老医师的声音还在继续：“如果刚开始就立马医治可能还有点希望，现在......唉，火毒已经和骨血完全融合了。我也不知道能撑多久，也许我能缓解，但是根治，恕老夫无能为力力。事实上老夫都不知道小姑娘你怎么撑到现在的。”

　　杨小叶虽然早就猜到了什么，但真的听到这些话，还是免不了沉了心。

　　老医师喘了口气，补充道：“却也并非没有办法，求医不能，求仙说不定还有一丝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