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
“隐楼?”苏良见独孤千驹离开便回到苏哲房内。
“原本我便猜想此事与隐楼脱不开关系,只是……”苏哲虽然是江宁知府却无法干涉江湖上的事,所以不能答应独孤千驹的请求。
“老爷可是担心当时房梁上留下的内力痕迹其实是有人栽赃?”苏良问。
“梅花落,那可是梅氏一族独有的功法,除了死去的梅杵,现在会这个功法的应该也不多了吧。”
“不如我先从梅氏一族调查。”苏良问。
“此事牵扯江湖纷争,务必小心。”
某客栈。
江湖武会结束后,方梧一直留在江南门附近的客栈。
“少主,属下……”汤宁穿着夜行服,身上还有几处刀伤。
“惊动守卫了?”方梧眼神里有一丝不悦。
“属下无能,触碰到了里面的机关。”汤宁跪在地上,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涌出鲜血,绷带渗出了血。
“这是王府内最好的金创药。”方梧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扔了过去。
“多谢少主。”汤宁收起瓷瓶。
“母妃病重,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这几日且将伤养好。”方梧让汤宁过几日混入江南门,既然不在孤藏阁内那便再去内院碰碰运气,自己则立即赶回洛阳的王府。
福运客栈。
叶言之一早便察觉到有人盯着,便故意在集市内兜圈,甩开尾巴后卸去易容术换回女装,到了福运客栈。
叶言之踏进客栈时突然被一只手拉住,正要动手却见那人手里拿着的正是师父的鹤羽剑,银色的剑柄,镂空的银色剑鞘,微微泛青的剑身确实世间没有第二把。
“叶隐卫,少主已经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请随我来。”来的正是小屏。
通过密道两人来到了清净的小院,应萱正站在院子里,换了一套淡紫色的长裙,几日没见,禹儿竟然有些消瘦了。
“少主,我先去准备午膳。”小屏退了下去。
“让师父担心了。”叶言之拉着应萱的袖子,嘴角已经快咧到天上了。
“过几日便是你十五岁生辰了,怎么还是一副小孩子模样。”应萱嘴上嫌弃但还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其实心里还是觉得禹儿还是不要那么快长大,这次有惊无险以后得勤加练习,“让我看看你身体里是否还有余毒?”
应萱让叶言之坐下,随后用内力查探她的经络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放心。
“封穴针果真神奇,加上梅淌的解药禹儿早就没事了。”叶言之将剩余的两根针拿出来。
“下次不可如此鲁莽,这封穴针虽然可以防止毒素入侵心脉,但会让人五日内内力全无,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应萱这次回去定要玉春多配一些药给禹儿备上。
“少主。”祝有翻墙进入。
“如何了?”应萱让叶言之先去休息。
“密室里确实有一个八宝匣。”祝有将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递过去。
八宝匣由大师仲奇所制,八个面对应八种不同的解法,世间一共只有六个,每一个都有些许差异。
“这是第一个。”应萱将八宝匣放入带来的匣子,“其他的可查到下落了?”
“暂时没有消息。”祝有回答。
“你先将此物带回洛阳,我与禹儿还需费些时日。”应萱给匣子贴上封条又加了一道锁。
“得令。”祝有将匣子包起来,随后翻出了院子。
“时机也成熟了。”应萱望着池水里的锦鲤微笑着倒入鱼食。
分楼,黄昏。
“师父,门口来了一个白衣女子,后面跟着四个穿着水墨色长衫的男子。”一面色铁青的弟子敲开梅琮房门。
“丹青阁的人?”梅琮吓得差一点摔倒。
丹青阁位于苏州城外一处湖边,据传门人都身着水墨色长衫,避世修炼,修为几何无人知晓。
“出何事了?”梅忖听到动静走进来。
“丹青阁的人来了。”梅琮让弟子先去通知其他弟子共同御敌。
“兄长稍安勿躁,我先去打探一二。”梅忖却不以为意,什么避世修炼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府门前。
应萱以素纱遮面,手里握着鹤羽剑,身后水墨丹青阁的弟子皆容貌俊朗,五人站在门外神色从容。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梅忖走出来,朝着应萱抱拳行礼。
应萱揭开素纱,手持黑色令牌。
“少……少主……”梅忖往后退了半步。
“带我去见梅琮。”应萱几年前与花固安曾到过江宁,那时与梅氏父子打过照面。
梅忖不敢怠慢,纵使心里再怎么不情愿现在也不得不从。带着五人进入内堂时,梅琮与几个弟子已经在此等候,见到应萱时立马迎上来:“少主怎么来江宁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不过是顺道经过,想起叔叔与梅老家主多年的交情想着来祭拜一下他老人家。”应萱与丹青阁弟子中一个持着折扇的人对视了一眼,随后那人便趁众人不注意偷偷离开。
“不知楼主近日可好?”梅忖谄媚的说道。
“前几日倒还不错,只是这几日……”应萱低头沉思片刻,“就不太好了。”
“楼主身体有恙?”梅琮问。
“你们梅家是不是觉得楼主和我不在江南便动不得你们了?”应萱这句话一处整个内堂的气氛急转直下,梅忖明显起了杀意。
“怎么会?”梅忖这才注意到少了一个人,立马眼神示意梅淌,此时只有两种解决的办法,第一就是和少主承认一切,但梅氏便再无掌控分楼的机会,第二种便是悄无声息的杀死他们五人,到时候再把证据全部销毁自然死无对证。
“梅琮你可还记得楼里的规矩?”应萱此时却很淡定,即使察觉到门外已经聚集了几十个隐卫。
“不得私自扩展势力,不得欺负弱小,不得……”梅琮还想说下去却被梅忖打断。
“所有隐卫听令,此人假冒少主,杀无赦。”梅忖已经急红眼。
江南门。
明日便是独孤行九下葬的日子,午饭时间灵堂内只有两个家丁,忽然一阵风吹过,两个正在烧纸的家丁莫名的晕了过去。
“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了。”黑袍人出现在这里,俯视着棺材里的独孤行九,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一日后,苏府苏哲房间。
天刚亮苏良便匆匆跑进来,此时苏哲已经看了一夜公文。
“老爷,江南门出事了。”苏良进来禀报。
苏哲起身时快了些,觉得头脑发胀,揉着太阳穴问:“何事?”
“内院五十八口人,无一幸存。”苏良话音刚落便听到屋外有人摔倒的声音。
“独孤小姐?”苏良来到屋外时见到苏薇正扶着独孤雁,这几日独孤雁心情低落便在独孤千驹的安排下到苏府暂住一夜,早上正准备回府参加下葬。
“薇儿,你好好陪着雁儿。”苏哲立即动身前往江南门。
江南门内院。
昨夜恰逢江宁第一场初雪,斑驳的血迹被薄雪覆盖,苏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走过的脚印,每一步都带着血色。
“看来昨日初雪前里面的人就已经死光了。”苏哲的目光落在院墙边的红梅上,树枝被一剑斩断,落在地上的花瓣和血混在一起。
就在两人查看院内痕迹时,却听见有细微的呼救声,推开柴房门却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正推开稻草,拼命往外爬。
“先替他救治。”苏哲一眼便注意到此人手中的老茧是长期习武所致,还需谨慎对待。
苏哲与苏良仔细查探了内院情况,随后便回了府邸。
“你可有怀疑的人?”苏哲问。
“就算江南门到晚上内院与外院不得走动,但五十八口人悄无声息的死去,也确实不和常理。”苏良蹲下开观察地上的刀痕。
“还是等仵作仔细检查尸体,在判断是否和隐楼有关。”苏哲话音未落,独孤雁跑了进来,“雁儿……”
“一定是梅忖和梅淌,我一定要她们血债血偿。”独孤雁只听到了隐楼两字便发疯似的往外跑。
“拦住她!”苏哲大声喊道。
苏良快步上将其打晕,此时苏薇才从走廊跑进来:“父亲,雁姐姐她也是……”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独孤家满门遇害,雁儿如此……”苏哲以手掩面调整片刻,“苏良你先安排雁儿住在府上,我去一趟分楼。”
“大人,你此去定会无功而返。”舒老忽然出现,舒儒今年四十有五,曾是皇城禁军副统领,方忧将其调任到当时还是宰相的苏哲府上。
“舒老。”苏哲起身相迎。
“昨夜分楼也出了一件大事。”
分楼,昨日。
梅琮满身是伤,暗红色的血浸透了暗灰色的衣服,眉骨上的伤痕划过了半张脸,他喘着粗气拼命的往里跑,路上时不时就倒着三三两两的尸体。
“怎么会……怎么会……”
梅忖下令动手后丹青阁那三人瞬间突破了隐卫的防线,惨叫声不绝于耳,三人分别持着玄铁打造的毛笔、暗藏利刃的画卷和一柄带着暗器的折扇,这三人身形像似鬼魅,还未等梅忖反应过来,几十个隐卫已经损失大半。梅忖见状便立即拉着梅琮从后门撤出,但没走几步便遇到了刚刚那个失踪的丹青阁弟子。
“这是要跑去哪?”那人转动着手里的折扇,洁白的扇面隐约可以见到新落上的血渍,地上还有几具刚刚倒下还温热着的尸体。
“梅忖你先走。”梅琮执剑挡在二者之间。
“哥……”光线愈发昏暗,梅忖被梅琮一掌送到屋檐上。
“做哥哥的纵使弟弟千般错我也要护着你。”梅琮拦住那人,随后缠斗在一起。
不知何时梅忖已经消失在屋檐上。十几个回合下来,梅琮已经体力不支,虚晃一招后逃进了后院的迷魂巷内,这是梅家最后一道屏障。
“怎么会……怎么会……”梅琮就是到死也想不到梅家怎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丹青阁弟子很快就扫平了整个分楼,大部分隐卫战死,个别几个想要投降却也被应萱杀了,没人会喜欢叛徒,特别是她。
“梅琮死了。”手持折扇的那人将梅琮的尸体扔在应萱面前的台阶上,随后一脸嫌弃,“你可要赔我一身新衣服,看看被血染得。”
“欧阳鸣,你若是愿意随我回洛阳,就算买几条街衣服给你都没问题。”应萱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那就不必了。”欧阳鸣轻轻掸了掸衣服上没还未干涸的血渍,随后将折扇合起来放回腰间。
小屏带人清理现场后便来到内堂,此时应萱正和欧阳鸣商量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后便停止了对话。
“少主,分楼上下已经打扫完毕。”小屏将库房的钥匙交给应萱,随后跪在地上,“属下向少主隐瞒身世,还请少主发落。”
“梅屏,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应萱接过钥匙将她扶起来,“此时分楼还需有人坐镇,这几日你表现确实不俗,我也好放心将这里交给你打理。”
“多谢……少主。”小屏回答。
“我还有事与欧阳商议,你先去忙吧。”应萱将分楼的黑色令牌交给梅屏。
“属下告退。”
后院。
梅屏望着手里的令牌忽然大笑起来,但随后表情凝固了,叶言之正冷眼看着她:“叶影卫?”
“梅楼主笑的也未免太放肆了,要知道你父亲的尸首可还挂在内堂前。”叶言之提着鸿骨走过梅屏的身边,随后趁她分神用剑鞘打了过去,梅屏下意识往一旁闪躲,一掌打在叶言之身后的假山上。
“叶影卫,你这是?”梅屏面色惨白。
“独孤行九确实是梅淌动的手,可那厨子却死在你手上。”叶言之后背对着梅屏。
“哦是吗?”梅屏正要拔出腰间的匕首。
“我劝你还是好好做你的分楼楼主。”叶言之往前走了几步,随后转过头,“不然我师父不会放过你。”
梅屏自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此事连叶言之都能看破,那少主必然也知道了,想到这她冷汗直冒。
一夜后。
“真的不去洛阳?”应萱送欧阳鸣到了城门外。
“伤心之地,何必再回去?”欧阳鸣拨弄着手里的折扇,一面洁白如雪,一面殷红如血,“就到这吧。”
“后会有期。”应萱目送四人上马。
“还是无期的好。”欧阳鸣没有回头纵马而去。
“师父,你和丹青阁阁主很熟?”叶言之问。
“表兄。”应萱与欧阳鸣相差五岁,小时候时常与他去街市上玩耍,只记得七八年前他忽然失踪了,再见时已经继承上一任丹青阁主的位置。
“想学折扇。”叶言之还未见过如此潇洒的武学身法。
“还没学会走路就要学跑了,好好练你的剑法。”应萱轻轻用手指关节敲两下叶言之的脑门。
“疼。”叶言之捂着头。
“头一次到江宁吧,为师带你去逛一逛。”应萱往城内走时被一个女子撞到了肩膀,还没得她反应过来那女子一边哭一边往外跑,“被撞到的是我,她怎么哭哭啼啼的。”
“师父没事吧。”叶言之注意到告示栏上新贴上去的告示,拉了拉应萱的袖子,“师父师父,江南门出事了。”
“昨夜江南门内院五十八口丧命,若有提供有效线索者可得一千两白银。”应萱读了一遍,“先回分楼。”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