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山中行

　　“阿世，你来了。”步练师的表情很平静，这让绮世有些摸不着头绪。按理说步练师给自己喝下毒酒，至少应该心虚才是。

　　“小步，孙绍已经出发了。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将在击溃山越先锋后，追击到最外侧的山寨。”

　　山越军看似有数千人，但精锐也就数百人。当绮世布局时，负责串联的山越首领花飞只是稍费工夫，便设了一个围攻建安县的局。

　　绮世在前一天拿到了地形图，行不多时，就遇上了十几个山越人。两边确认过暗语，又查验了绮世手腕的七彩绳结。为首的人开口道：“我叫花蝶，我们从这条小道走，等前面开始攻打山寨，我们便从后面摸进去。”

　　她们跟在花蝶后面，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一路朝着山寨摸去。花蝶亲自打头，干净利落的暗杀了巡逻的寨丁。

　　步练师连连发射，将高处望风的寨丁射杀。寨子里的山越军这才察觉背后受到袭击，但为时已晚。等后赶来的孙绍和丁奉冲入山寨时，寨里的战斗已经结束。

　　在一片狼藉之中，孙绍看到绮世的身影。

　　“阿世！你不是没出城吗？怎么在这里，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孙绍隐约猜到了绮世的身份，但一时摸不着头绪。

　　绮世道：“公子，此事说来话长，我们现在最好尽快开始攻击下一个山寨。”

　　在鸡鸣山里，围绕着主寨有大小十几个寨子，刚才拔掉的寨子位于主寨的最西面。他们切断山越军与豫章郡的连接通道后，开始向主寨蚕食。

　　又遇到一个山寨，这一次如法炮制，由孙绍和丁奉从正面强攻，花蝶和步练师从后面小道偷袭。

　　绮世依旧没有参与行动，而是在山寨外等待。她的计谋一旦发动，就会带来整个山寨的覆灭。

　　乱世之中，山越聚众为贼，掠夺地方。而剿抚反复，已经成为重复的死循环。只有天下一统，方可得到更为长久的安定。

　　山寨破了后，厮杀声逐渐消失，孙绍从寨门走出。他见到绮世，直接道：“阿世，我需要你的解释。”

　　绮世抿着嘴，轻声道：“公子，此乃釜底抽薪之计。逼迫山越出山，让他们在平地耕种，这才是解决山越问题的最终办法。江东可以增加人口，山越人也能够得到安养之地，两害相比取其轻。如果是公子，又该如何选呢？”

　　“我不是问这样做的理由，我是说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公子，暂时我还不能和你说。”

　　孙绍生气了，他瞪着绮世，道：“我早就看出来你不寻常了，我就不该相信你！”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拌嘴？”花蝶把玩着弯刀，笑吟吟的走过来。

　　她道：“阿世，真多亏了你的情郎，这寨子里跑了一个。”

　　孙绍脸沉下来，刚才他刀下留人，饶过了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绮世淡淡道：“无妨，既然如此，放火烧寨。计划改变，火起后直取主寨，端了他们老窝。然后我们向北突击，陆谦见到山越后阵不稳，定然会全军突击，全克山越军！”

　　“好，真好！我就喜欢大闹一场！”花蝶拍手称快，此次行动多倚仗她带来的三十几个族人，如果她附和绮世，此计成功把握极大。

　　绮世却只看着孙绍，等待他的表态。

　　孙绍道：“我不怕深入险地，只是阿世你……”

　　“事不宜迟，我们速速出发。”绮世没有给孙绍继续讲话的机会，她心中也有气。

　　等背后山寨火势升起，他们已经开始向鸡鸣山深处前进。山间路滑，他们又急匆匆赶行，绮世逐渐落在了后面，有几次险些跌倒。

　　又要开始攻击第二个山寨，花蝶的族人早就准备好引火物，射入山寨中易于燃烧的屋舍上。火借风势，很快烟雾滚滚，直冲云霄，山寨里混乱起来。

　　这里已经接近主寨，绮世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投入了全部人手参与进攻，她把孙绍留给她的两个兵士也派遣到前沿。

　　少顷，寨子又破了，绮世看着腾起的黑烟，轻轻舒了一口气。然而，就当绮世稍一侧身，眼角余光突然一闪，这是兵刃的寒光！

　　凭借身体下意识的躲避，她逃过了致命的一击，但依旧被人狠狠地撞倒！

　　山石尖锐，划破了她的额头。她敏捷的翻过身，看清了袭击者的样子！

　　一个瘦弱的少年，面目却很是狰狞，他手里攥着一把短刀，正对着绮世高高举起！

　　“住手！”

　　孙绍一声暴喝，震人发聩，让袭击者的动作略微出现了迟缓。但袭击者手借余势，短刀还是朝着绮世的脖颈落下！

　　只听嗖的一下！箭矢破风，划破山间潮湿的气息。

　　“啊！”袭击者应声而倒，箭矢的冲击力充分释放，让他瞬间丧失行动能力。

　　绮世扭头望去，只见孙绍正向她狂奔，神色焦急。而在更远处，步练师还保持着箭矢出手的姿势。

　　孙绍单膝跪地，将绮世的上半身托起，道：“阿世！有没有受伤？”

　　手掌传递来暖热的温度，绮世只感到头晕目眩，但她咬牙道：“受没受伤，你没看到吗？！”

　　鲜血从额头右侧流下，淌入她的眼角，让她不由得闭上了右眼。

　　孙绍被她一顿吼，也不介意，他连忙从怀中拽出一条白帛，轻轻替绮世擦去血迹。随后他又撕下白帛洁净的部分，按在绮世的额头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此刻他不像一名武士，倒像是一名郎中。

　　“你不要动，我随身带有药膏，这就给你敷上。”

　　绮世皱着眉头，睁开一只眼，道：“你不弄还好些，越弄越疼了！救我做什么，不是还想审我吗？”

　　孙绍自知理亏，不该刚才埋怨绮世。绮世为他出谋划策，以身犯险，如今还差点丢了性命。

　　绮世勉强睁开眼睛，寻找远处的步练师，只见她在打扫战场，回收射出的箭矢。

　　谢谢你，小步。绮世从心中默念，而步练师似乎有所感应。

　　她站起身，将一枚箭矢放入箭袋，随后朝着绮世的方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