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锦霜其人

　　晚上，寒风肆虐，天气暗沉。

　　苏浙从友人处闲谈喝酒归来，一身清冽淡薄的酒气。他一身麾裘，缓慢地朝着雍和园走去，过了走廊，抬眼一看。朦胧光晕处站着一抹纤细瘦弱的身影。

　　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才靠近人已经跪在了地上。

　　“老爷！今日的事，都是妾身的错！求老爷责罚！”刘雅敏身子瑟瑟发抖。

　　看着地上的人，苏浙语气严厉地质问小厮，“夫人站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一个多时辰了。”小厮声音很轻，颤颤巍巍。

　　“狗奴才！你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吗？”苏浙抬脚就踹了一下小厮。

　　将刘雅敏轻轻地扶起来，“起来吧，有什么话进去说。”

　　刘雅敏站稳了身子，苏浙便松开了手。一人率先进去了。

　　丫鬟嬷嬷已经奉了热汤进来伺候，房间里安静。苏浙和刘雅敏各自梳洗好了，丫鬟嬷嬷都下去了，房间只剩下两人。

　　“唉！敏儿啊，繁繁只是个小孩子，你何必和她一般计较。你做了西临侯的嫡夫人，若是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日后如何御下，如何去与命妇一起进宫？”苏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老爷！妾身知错了，今个是妾身失言和郡主顶了几句。这样的事情日后不会发生了。”刘雅敏的身子匍匐在地上，哭得泪水连连，可怜不已。

　　苏浙也知，这几年她一人在外实在是委屈极了。如今好不容易接回来，也是希望她能惜福知足。叹息一声，将刘雅敏扶起。

　　“你我夫妻，来日方长。你一心改过我也断不会再说你。你若实在与繁繁说不到一起，日后少去熙和园就是。”苏浙叹息了下，伸出手臂将刘雅敏揽入怀中。

　　刘雅敏在心里略微思忖一下，手缓缓地塞进了苏浙的怀中，似有若无地在他胸前摩擦。苏浙身子略微一僵硬，几乎下意识地要推开。却被刘雅敏紧紧地抱紧了对方。

　　“老爷，咱们如今都是夫妻了！您不用顾忌了…”

　　苏浙心里忽然一软，微微一叹息，弯腰将刘雅敏抱起来朝着卧房内走去。

　　男人！永远都经不住女人的温香软玉。

　　苏云若被包裹成一团，她站在门廊前，雪花纷纷扬扬飘散。

　　“小姐，进去吧。外面风又大又冷，您身子才刚好。”满嬷嬷在一旁小声提醒。苏云若这才恍然，自己站在外面已经大半天了。

　　“进去吧。”苏云若转身在满嬷嬷的搀扶下进了屋子里去。

　　褪了身上厚重的裘衣，苏云若刚要躺下。忽然外面一阵响声，好似有人来了。苏云若急急忙忙从床上下来。

　　“是谁？”她声音沉沉。

　　锦婉从外面跑进来说：“是雍和园的锦霜姐姐，我都劝了好一会儿了。可她非要见小姐，都这么晚了…”

　　“让她进来，你们都暂且出去。”苏云若穿着一身亵衣，满眸子淡然地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众人知道自从小姐病愈后，性情大变，也不似之前那么软弱好欺了。

　　低头纷纷下去，锦霜穿着一身厚重的麾裘进来，将麾裘脱下挂在衣架上才走到苏云若跟前。三步远，弯腰行礼。

　　“小姐万安！”

　　“怎么了？”苏云若语气略带紧张，拧着肉嘟嘟可爱的面颊。那表情不似孩童，可一张脸却满是稚气。

　　锦霜沉了沉气息缓缓道来：“老爷与她今晚同房了，瞧着对夫人的态度也变了。”

　　“恩，我知道了。”苏云若略沉了眸子，然后转身走到了梳妆盒前，从敛盒下面的暗格里找了一张银票，重新到了锦霜的面前。

　　交到了锦霜的手中，又对她说：“锦霜，多谢了。”

　　“小姐万万不可！”锦霜将银票塞到苏云若手中，使劲摇头说：“我这命要是没了夫人恐怕早就没了！小姐，就算是为您去死都行，何况这样的小事！”

　　“锦霜，如今新妇进门。也带了丫鬟，我爹常不在雍和园。给你钱财并非其他意思，只是让你上下打点一下。不要被人乘人之危了，毕竟我需要你……”苏云若言语恳切。

　　锦霜推搡的手也停下了，抿着唇将银票拿着塞到了袖子里。

　　“多的话奴婢也不说了，时候也不早了，小姐早点安歇吧！”锦霜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朝苏云若行礼，转身下去了。

　　苏云若望着锦霜，心里滋味复杂。

　　前世，新妇进门不久。锦霜就因为偷东西抓了个现行，又暴出与门丁通奸被斩断了手，面颊刻“奸”字赶出家门。再听人说时，她死在一个深冬的秦皇庙里，被恶狗，野狼吃了身子，竟没留下全尸…

　　锦霜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自小吃穿用度较一般人家的小姐都好几份。到最后却落了那样的下场。

　　当初的自己怯懦，只眼睁睁地看着…

　　——

　　第二天一早，苏云若早早就起床了。穿了简单宽松的小衫裹了一件白狐裘，头发挽成两个小髻。发髻上绑着两三颗琉璃珠，剔透可爱。

　　晨曦微光中，雪地一片晶莹灼眼。踩在松软的雪地上，心情舒畅不少。

　　低着头，一个劲地朝前走。亭子的拐角处，她朝前走一个不防备一头撞在了亭子的廊柱上。肉嘟嘟圆滚滚的身子就哐当一下倒在了地上。

　　溅起了一片雪。

　　“小姐！”满嬷嬷惊呼一声就扑上去，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苏云若穿戴厚实，再加上身上膘肉厚实，减震以后就是没什么感觉。不过那么一瞬间也是的昏天黑地，天旋地转。

　　“哈哈……哈哈……”不远处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压抑中透着肆无忌惮的嘲笑。

　　不待站稳身子，苏云若便四处张望。循那笑声的来处。

　　少年一身深灰色滚边藏蓝大麾裘，头上戴着一顶滚毛皮毛。站在梅花林的小径上，朝着苏云若的方向看来。

　　“你给我下来！”苏云若叉腰，娇蛮小姐的本性瞬间暴露。语气怒气冲冲，对站在树下的卢钰喊道。

　　卢钰一脸痞样，“你个小胖妞~走路都能撞柱子。真蠢！”

　　“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都十岁了还考不上秀才！宫里的四皇子都做状元了！”苏云若也毫不留情地讽刺。

　　东阳帝都的人都知道，当今四皇子上官澈是神才。虚岁十二就中了状元，是全士族的榜样。卢钰与他年纪相仿，却十足的顽皮闹腾，尤不喜欢读书。十岁了，还不能诵读经史子集。成了士族一个笑柄和反面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