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医学

　　太后因赏鹿一事身体抱恙，听说皇后将皇上好好的训了一通，让他不要再在这宫里搞这些不靠谱的奇珍异兽，就算想要赏玩，也不要再带上老人了。

　　皇上自知理亏，也对太后深表愧疚，这两天都耷拉着脸，听侍驾的慧嫔说，她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在这种时候，宫内有一个人得了特别的青眼，那便是庄常在。

　　听说她在太后面无血色的被抬回宫里之后，往太后那儿敬献了不少汤药，太后用了之后精神大好，连皇上都对她赞赏有加。但我一直辗转反侧，不知道跟她那坛子里泡的鹿角会不会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那长颈鹿究竟下落几何。

　　我一夜未曾睡好，第二天早请时面色有恙，皇后嘱咐了我几句好生休息，正准备随着宁儿姐姐回宫补觉，就听见庄常在在后头跟了上来。

　　“婉贵人。”她给我行了一个礼，小心翼翼的对我开口：“我这里或许有东西能给你点好处。”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就被她连拖带拽带到了一边。她还对宁儿姐姐说与我有要事相商，让她独自先回宫去。

　　“就是上次你见着的东西，可以治体虚之症。”她眼睛带着光看着我：“我刚试出来一个方子，还没用过，你来随我看看？”

　　她说完便匆匆往前走，我只好在后头跟，一边跟一边问她担心了一整夜的事情：“那天我见着的，真是……”

　　她点点头：“自是当然。”

　　我在心底默默为长颈鹿合了个十，愿它一路走好。

　　我与她到了延禧宫，荣贵妃早早的已经回来，正坐在院内的软塌上赏着新到的花儿，一见是我，笑了出来：“婉妹妹来了，稀客呀。”

　　“给贵妃请安。”我给她行了个礼。没想到她的笑意更甚：“哟，是跟庄常在来的？”

　　“是。”我回答，有些摸不着头脑：“姐姐怎么了？”

　　“没怎么，欢迎，欢迎啊。”荣贵妃从榻上坐起来，拉着我的手往庄常在住的福光阁牵：“你与庄常在年纪相当，又玩的到一处，记得以后常来。”

　　我正莫名其妙，荣贵妃就把我跟着庄常在推进了偏殿福光阁内，还在外头合上了门。

　　我就只能听见她在外头的叮咛声：“你可答应了姐姐，以后一定要常来！”

　　我正想着什么时候答应了她，就感觉这福光阁有些不大对。

　　东西十二宫的偏殿制式大都统一，但多半都窗明几净，敞亮的很。而这福光阁中意外的阴冷，仔细一瞧，发觉窗户都被帘子挡上了大半，屋子里头到了放了不少冰，因此显得格外森森冷冷。

　　这福光阁只有她一人住，左侧的屋子收拾出来当了卧房，满桌满柜都是书，除此之外素净的很，雅致动人。中间的小穿堂照例是佛堂，而右手侧的屋子挂着帘，并不能看见里面放这些什么。

　　她进屋之后就在桌子上找着书卷，没消一会儿就找着了，两眼放光的拉着我进右侧的小屋，“你随我来。”

　　帘子一挑起来，我就闻见一股浓浓的药草味，抬头一看，这屋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清了个空，几个大柜子直顶天花板，一格一格的全放着草药。

　　我现下完全能理解，她所说的“喜好医术”是怎么回事；甚至有点知道，荣贵妃为什么看着我来与庄常在说话，笑得那样……热情。

　　“你要给我用什么药？”我想着她毕竟饱读诗书，若是配一点金银花板蓝根，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没想到她拉着我挤到了最深的一个柜子边，悄悄的扯开了上头的布帘。

　　这里头放着好几排罐子，大小各异，但都与我那日见到的差不太多。

　　上头工工整整的写着字：犀牛角、响尾蛇、黄牛尾……一个个看的我头皮发麻，最后是顶里头的一个小巧罐子，上头写着：长颈鹿茸。

　　她走到柜子旁，左手抱着长颈鹿茸的罐子：“这东西滋阴补血。”右手又抄起一个写着“白蝎尾”的罐子：“此物辟邪生热。”

　　说罢，她转回头看着我：“把这两个东西在药酒当中泡上三天，然后再佐以百合、天麻、冬虫夏草，定能治好你的失眠之症。”

　　我看着那两个坛子有些灿灿：“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的，可正宗么？”

　　“正宗呀。”她得意道：“我叔父正是太医院首领，我问他要没有不给的。而且荣贵妃娘娘也自知我从小喜好医术，便随着我来了。”

　　“更何况。”她认真的看着我：“治病救人，悬壶济世。”

　　“到现在为止你救过谁？”我用手指抵着下巴。

　　“还没有，不过荣贵妃日常的保养汤药都是我调配的。”她说着很得意。

　　“我打断一下。”我很认真的问：“虽然有些唐突，但想问一下，她当你面喝过吗？”

　　她抬头想了想，似乎以前没察觉这个问题：“好像没有，她一直说她怕苦，想等糖送来再慢慢喝。”

　　我决定如果荣贵妃还要我多来这儿玩，就提醒庄常在这一点。

　　“不管那么多。”庄常在道，起了长颈鹿茸的盖子就要往一个碗里倒药酒，被我一把抓住：“你自己试过没有？”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会有此种功效？”

　　“我自信。”

　　“那万一出事了呢？”

　　“我肯定能给你救回来。”

　　她说的果断，但我觉得这里面逻辑有悖，不太对劲。

　　就在我恍神的一瞬间，我就见那药酒咚咚的倒了出来，我仿佛能看见坛子里的响尾蛇在吐舌头。

　　她又像下菜似的往里面扔了点粉末，说是早就磨成粉的百合天麻，最后把冬虫夏草往里面一扔。

　　一碗说不上是什么的汤药就完成了。

　　“万一真出事了呢？”我看着那东西感觉脚都在抖：“救不回来的那种。”

　　她拍拍我的肩膀，道：“那你自当千古，但是……”

　　“千古了还有但是？”

　　“在中国医学一脉上，你永垂不朽。”

　　她说完，把汤药端到我面前：“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