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接下来的一段时光，应该是我人生中最悲催的日子。

　　由于母亲夜闯小南门，和我合力大闹了丁家，我和娟娟的事迅速发酵，在社会上广泛流传，一时间，我变成县城的新闻人物，不管到哪里，背后总有指指点点的目光。

　　母亲怕我屈服舆论，不断鼓励我：“小飞，你一定要坚强！”

　　原来的高中同学也参与到我们的事件之中，分成了两大阵营，但除了几个要好的死党，绝大多数站到了同情娟娟的一边。

　　郑永君告诉我：我们班里有个叫高慧敏的女同学，正联合张柳燕她们一起给娟娟出主意，要去县有关部门告我。

　　高慧敏？我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矫健的身影，身材高挑，青春饱满，如果不是脸上常年有几颗痘痘，五官其实蛮清秀的，她是县女子篮球队的主力，我曾经在灯光球场看过她打比赛，发自内心鼓掌助威。

　　记得当初我和娟娟的早恋在学校传开之后，不知为何，高慧敏还找茬和娟娟吵了一架，当时几乎把她骂哭，怎么会是她？踊跃出来为娟娟抱不平。

　　我问郑永君到底怎么回事？他躲躲闪闪，嘟哝：“我怎么知道？张柳燕不是也站到丁美娟那边了吗？而且，胡丽娜听说你们的事后，也警告我，让我离你远点。”

　　一刹那无语，我成了众矢之的。

　　高慧敏等几个女同学陪着娟娟和她母亲到化肥厂告我，听到消息，我很想见见她，但没有见到，在保卫科楼下，反而迎面碰到江国君。

　　她没有开口招呼，但却盈盈一笑，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想解释什么，犹豫间，她已经走远。

　　江国君到保卫科做什么？我一边猜，一边上了楼。

　　保卫科长姓彭，原来也是合成车间的操作工，通过关系调到机修组，跟我父亲做过徒弟，后来，以工代干调到保卫科，不知怎么就成了科长。

　　我并不怎么看得起彭科长，所以当他装腔作势批评我作风不正，借谈恋爱之名玩弄女青年，立即反唇相讥：“你哪只眼看到我玩弄女青年？”

　　“你别嘴硬！以为做过的事广大人民群众看不到吗？食堂女临时工是怎么回事？人家自己都已经承认了。”彭科长拿腔拿调地说。

　　这才明白刚刚江国君是因为我才去的保卫科。

　　那她承认什么？是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毕竟，我们还没发生什么啊？不由想到那次随她去宿舍，亏得我意志坚定，才没有发生不该发生的事……

　　见我半响无语，彭科长愈发得意，神气活现地说：“平时看你的打扮就是一副小资产阶级情调，满脑子腐朽堕落，这边和高中同学谈对象，这边又勾搭女工。”

　　我冷笑两声：“恩格斯算无产阶级还是资产阶级？”

　　彭科长一愣，我接着说：“恩格斯有句名言：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说完，昂首挺胸离开了保卫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