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科长的大脑在紧张地思考着……
事于至此,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但愿上天保佑能够奏效。
他迅速地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杀手锏,把工厂与内蒙公司签订的加工合同,故作镇定地双手奉上。
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请您看一看,彩色显像管虽是内蒙的批文,但他们没有彩电装配工厂,只能委托正规的电视机厂接货、加工生产了。”
眼镜工作人员接过合同,郑重其事的看了一下,正准备说什么……
蓦然“轰!轰!轰!”的雷声又连连响起……
他神情木然地征住了,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表。
章科长急中生智,马上善意的提醒到。
“雷雨这么大,想是家里的人也在着急吧!”
眼镜工作人员略微想了想。
是啊!眼看快要下班了,纠缠下去只怕回家太晚。昨天才为小姨子的事遭老婆审问,一下子都被惹烦,两口子吵得面红耳赤的。
要是不让进门那就麻烦了……
又看了一眼两个内地人,看起来还是挺正经的,不像是那些亡命之徒。
嗯!估计没多大问题。
那就把这事记录在案吧!万一领导检查起来也好说。
眼镜工作人员也就没继续再盘问下去。
低着头熟练地把手续办完。
章科长老道的说了一声,“谢谢你们了!”双手慎重的接过了资料。
两个人背转身去,马上拚命似的朝车队方向跑去,迅速地消逝在黑夜的风雨之中。
几天后的夷城电视机厂,上班的职工都惊喜地看到,只见头不不见尾的无数载重车,被防雨油布包扎得严严实实,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新厂区。
还有部分车子进不了厂的,在门外排着队拉了好长。
科室的干部都簇拥在一起,站在新办公楼的走廊上,个个笑意盎然地观看、议论着。
显得特别兴奋的王荣,兴趣昂然地从车队的前面又跑到后面……
返回后,对全神贯注观看的柳科长就嚷。
“好玩派呀!足足装满了十几辆载重车呢!我们厂今年可以大干一场啰!
又要潇洒地走一回了!”
说着嘴上就哼唱起港星叶倩文的歌,“……谁不潇洒走一回!”
手舞足蹈地离去。
柳芸文静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用手摸着胸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笫一次经手这么大量的资金,担心啊!
有时晚上睡觉也被惊醒过。心中一直压着的石头,这才算是落下了地。
这件稀罕的事,引起了新厂区附近单位人们的好奇,纷纷的走了出来看个究竟。
见着这么多满载的汽车,指指划划地猜测着……
电子局生产科的老郑,洋洋得意的以内行自居,对看热闹的人们殷勤地介绍着。
“这就是20寸平面直角彩色显像管。是进口国外的最新产品哦!”
又裂着那张嘴感叹道,“局、厂在咸阳跑了好几年,也没搞到这次那么多呀!”
站在一旁的电子局打字员小敏,扬起亮丽的面孔,兴高釆烈的看着。
“还是我们的老主任有魄力、有本事,他们今年又该赚大钱了啊!”
电子大楼局长办公室内,吴副局长正瞄着还在闷头吸烟的贾局长。
“这个年头,真是撑死胆大的,银行也不怕担这么大的责任,上千万的资金甩进去凑热闹。
风险这么大,本来想由他们自己去顶好了,没想到这么复杂的进口管也弄到手啦!”
又有些嫉妒地说:“嘿!去年他们抢尽了风头,看来今年又要冒大泡了。”
“现在这个厂的一举一动,都关糸到全系统的大局了。”
贾局长这时的回答不太好琢磨。
吴副局长紧跟着也开始变调。
“不过电视机厂有戏嘛,倒是对我们上彩显管项目有利。好找市里要钱,找银行贷款呀!”
他扭扭捏捏地说了一句实在话。
“是这个道理,就看他们今年生产许可证这个关口能不能过,不然彩显管再多也不让生产。”
贾局长十分担忧的分析道。
“我也听省总公司的人说过,部里的审查办理严厉得很,又会淘汰一大批厂。
现在的大电视机厂也都是草木皆兵的。”
“是啊!”
贾局长顾虑的点了一下头。
“不过工厂的技改验收后,他们全部搬进了新厂房。检测设备仪器都齐全了,又是新生产线,应该没多大问题了吧?”
“现在幸好硬件是有了,哎!关健问题是软件。
对管理基础不牢的电视机厂来说,那可是致命的。”
贾局长一下子就点到了要害。
“既然市里不同意把曾卓林调走,又只得靠他去盘了?”
吴副局长无可奈何地张口而出。
贾局长这时也陷入了沉思,全系统已找不出来像曾卓林那样的,既有工作能力,又在工厂有威望的干部。
看来已没其他的办法,只能指望他去拚命,过好这一关了。
这个时候,曾厂长满面笑容,欣喜地站在工厂办公楼前,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风尘仆仆的章科长。
倾听着他讲述一路上的惊险埸面……
王副厂长又在绘声绘色插话。
“我的寒毛都立起来了哟!生怕是出不了关。”
他用手摸着胸口。
一直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的啊!嘿!嘿!。”
一想到大功告成,感觉到十分轻松的章科长,开始放肆地跟王副厂长开起了玩笑。
“哎!别掉以轻心哟!要是海关现在突然追过来了呢?”
“好啊!你这个章臭嘴,那壶不开提那壶哟!”
边说就使劲地打了章舍一拳……
张书记带着生产科李科长也靠了过来。
“刚才我们看好了地方,准备全部放在新仓库里面了……
“曾厂长!曾厂长……”
众人听见有人大声地在喊!
他们突然看见了陈琦,正往他们这边赶过来,连走带跑急冲冲的。人刚到跟前就气喘喘地说。
“曾厂长,有紧急情况!江汉海关给我们厂来了电话。
他们的人自己带车,已经在开往夷城的路上,说是为进口彩管的事赶过来监关。”
话音一落,在场所有的人一下子都被惊呆了。
好像空气都凝固了一样!
大家都没有想到,已怀揣到手的宝贝突然又面临巨大的危险。
王副厂长脱口而出。
“那一定是深圳海关委托武汉海关来监管了。
曾厂长压住内心的强烈震动,望着还在发呆的张书记和李科长,镇定的说:“你们就按照考虑好的方案,尽快的卸货入库。
海关方面的事我们来对付。”
见他们俩人迅速离开后,回过头来便和王副厂长、张科长进行细致分析。
“要是深圳海关不直接来,倒是对我们有利。省里的海关多多少少还是要考虑本地企业的困难。
你们认为呢?”
脑子灵光的章科长立即反应过来。
“得想办法让他们进我们安排好的笼子……
曾厂长先不要出面,留下后手。我和王副厂长先去对付。”
已缓过神来的王副厂长咪着双眼,表情丰富地出主意。
“算时间,他们吃晚饭的时间才能到,我们先把他们灌个昏天黑地的,那就好谈多了。”
章科长扬着脖子、裂开嘴笑着。
“把岳莹也带上,他是半个土家族人,能大碗喝酒。两男一女一起上,看看他们上不上这个当。
能否夺取最后胜利,就看今晚。”
曾厂长赞同地点了下头,立即授权道:“他们提出什么条件,你们现场能定下来的,就可以同意,不必再费时间找我。”
望着这两个疲惫的干将,他扬起了浓眉,鼓励地说:“历经艰险宝贝运到了厂,你们干得漂亮。
一路太辛苦了,赶快回去抓紧时休息,养精蓄锐,打赢最后关健性的一仗。”
就在当晚,迎接到江汉赶过来的不速之客,工厂的几个酒仙陪着海关一干人马,连蒙带劝的去了稻香大酒楼。
边讲段子边喝酒、猜完酒令又玩划拳,在酒楼里翻天覆地闹了一晚。
喝得是昏天黑地的,不知不觉地喝光了八瓶口感特爽,后劲挺大的夷城名酒三游春,
酒足饭饱后,个个尽兴地都已歪七倒八、怪像百出的了。
领头的黄科长已经醉醺醺的,还不断地要酒喝……
也不知到是什么时候,才赶紧地把他们送去了附近的宾馆。
心情亢奋的工厂精英们,又返回到酒楼包房取自己的东西……
大半时间在外地奔波的章科长,红着个脸刚进门就激情地大喊:“送了二十台彩电啊!全部都搞定!搞赢啰!
……可以回家过个好年啦!”
王副厂长也是激情迸发,受到感染后一下子就躁动起来。
突然一脚踩在靠椅上,另一只脚就跨上了酒桌。
站在酒桌上就忘情的叫喊。
“胜利啦!乌拉……”
又滩开了双手,语无伦次地唱起歌来。“……飞浪,飞浪,龙的家乡飞出了金凤凰。”
满脸绯红站在一旁的岳莹,扬着漂亮的脸蛋,半张着嘴。
呆呆地望着他们,嘿!嘿!嘿!地傻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