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所有背包翻找了一遍之后,众人发现他们一共还剩下一天左右的口粮。
水倒是还有不少,那是因为之前在地下河中做了一些补给。
“唉,本来还以为上来之后罗亚他们这边能给些补给呢。”
钟义愁眉苦脸地看着罗亚他们留下来的一地破烂。
“你怎么能指望别人给你补给?要是没遇上罗亚他们,难道你就不活了么?”
韩星训斥道,他一想到罗亚就一肚子火。
被韩星这么一说,钟义扁了扁嘴,不吭声了。
“这么点东西,实在不宜在此耗得太久。”严昱说道。
“现在天色已晚,夜间这林子里实在不适宜住人。若是留在此处,到了晚上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这边距离洞壁不远,洞壁那里易守难攻,又可以登高看远。不如我们即可起程,尽快赶到洞壁去过夜,然后明天一早起来赶路,按照上一次出山的路线向南去巴寨。按照我们的速度,两天之内肯定能到巴寨了。”
严昱的提议确实是目前他们最好的选择了,大家都表示没有异议。
接下来,众人便收拾心情,抓紧时间赶路去洞壁。
一路上大家的话都不多,大概是还没有走出鬼脸人故去的阴影。
纵使是一直埋头赶路,一行人也直到入夜之后才到达洞壁。
在洞壁休整了一夜,第二天按照原定计划,向巴寨方向行进。
有了能在林中辨别方位的黄士季,这一次他们的速度比之上次快了一倍有余,很快便出了林子,到达了河滩。
在河滩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起程,中午时分便抵达了巴寨。
之后,再从巴寨下山,坐车回到F省的省会G市,一路上都颇为顺利。
到了G市吕义山提前安排好的酒店,办理好入住,众人便赶紧各回各房好好休整去了。
严昱先进了肖奉国的房间。
“我有事跟你说。”他锁好门,对肖奉国说道。
“我也有事跟你说。”肖奉国说道。
“行吧,我这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你先说吧。”
严昱过来是准备把石室内巫文的事情告诉肖奉国的,见肖奉国也有话说,便让他先说。
“我想报警…”肖奉国看着严昱,认真地说道,“在山中他们干了那么多非法的事!”
“我呢不是反对你报警,不过你也知道洞壁树坑有多难找。就算是我们再去一趟都不一定能找得到。警察可能没办法去深山老林验证你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想抓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我知道。”肖奉国点了点头,“但是报警之后至少会有警察注意他,如果他下面还想有什么大的举动也得掂量掂量。他是没那么容易被击倒,但是至少,我们可以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他心意已决。
“嗯,那就报警吧。匿名?”严昱点了点头。
“嗯。”肖奉国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严昱,“你去报…”
“…”
另一个房间里。
程卿站在窗前沉思着。
“卿姐…吃饭么?”钟义在敲门。
程卿打开房门:“钟义,帮我叫黄先生过来。”
“啊?”钟义有些讶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跑去找黄士季了。
“程小姐找我?”
黄士季来得很快,一进门,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茶几上。
程卿的背包在茶几上,背包的拉链是拉开的,里面露出半截衣服。
黄士季知道,里面一定是那柄古怪的短剑。
他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黄先生请坐。”程卿示意黄士季落座。
黄士季也不谦让,正对着程卿坐了下来。
“程小姐请我来是为了问这把短剑吧?”黄士季笑道。
“正是。”程卿点了点头,“地道内黄先生的话似是有所保留。”
黄士季意味深长地看了程卿一眼。
“如我在地道里说的那样,这种说不出年代的古物本身就是极其神秘的东西,经过几千年之后,已经不单纯是一件物品了,而可以看做是有生命的东西了。这种有灵气的东西,会有自己的记忆,甚至会自行形成一个磁场,去影响接近它的人。”
程卿闻言没有说话,眉头却蹙得更深了。
“这种古物本身携带的‘信息’很多人是看不到的,有一些体质特殊的人会很容易接受这些信息,比如我师兄这样的人。”
黄士季顿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又或者,如程小姐这样的人。”
程卿一震,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程小姐不要紧张。”
黄士季慌忙伸手,示意程卿冷静。
“我说过,我师兄精于相,这个相,包括了人和物。他第一眼看到程小姐的时候,就看出了您的体质特殊,简单的说,您和他是一类人,只是您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无法好好利用自己的特殊体质罢了。他既是我师兄,这些事情自然不会瞒我,所以我会知道。不过程小姐放心,我并没有告诉别人。”
程卿并没有因为黄士季的这几句话就放下戒备,她目光冰冷地看着黄士季,这让后者感到颇为尴尬。
“唉,我就知道我说错话了。”黄士季露出一个夸张的后悔表情。
“不过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对别人说过,您真的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您不会因此不给钱吧…?”他担忧道。
“说回短剑吧。”程卿冷冷说道。
“好的好的!”黄士季忙点了点头。
“您的特殊体质让您很容易受到影响,被动地接受一些信息,恕我直言,您一定经常做噩梦吧?”
“…”
程卿的情绪又有了一个明显的起伏。
“对不起对不起。”黄士季又赶紧道歉道。
“我不是要打探您的私隐,我的意思是,如果只有您一个人被短剑影响,那不足为奇,因为您的体质本来就容易受到影响,所以会被动地接受这短剑传达的信息。再加上那个地宫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场所,那里的磁场和环境一定有一些独特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这古物发生一些变化也不足为奇。而官云衣,她本是体质稍弱的女子,人分阴阳,她就是属阴的那种,她被影响也说得过去。但是严昱…”
黄士季话锋一转。
“严昱跟你们不一样!他有魂祭护身,魂祭的威力您也见过,不需我赘述!一个有魂祭护身的人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受到影响。”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向程卿。
“什么情况…”
程卿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情绪,她预感她会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除非,那是和他有关的信息。”黄士季缓缓说道。
程卿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睁开双眼:“如果我想知道短剑的来历,以及短剑上包含的全部信息,我要怎么做?”
“这个…我不确定能不能做到,不过我师兄是此间行家,可以问问他。”
“那黄先生可以帮我约令师兄详谈么?”程卿看起来十分急切。
“应该没问题。”黄士季站起身来。
“其实刚才我已经联系上师兄了。罗亚他们在H县,距离我们这只有一两个小时的车程,他和谭守似乎彻底闹翻了,据说现在谭守已经被他软禁起来了。我师兄也不太想再蹚这个浑水,想向罗亚请辞,但是现在的情况,又不太好开口…”
黄士季摸了摸下巴:“短剑的事情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师兄说的。另外,韩星刚才通知我,说吕义山明天会到。”
程卿点点头。
黄士季乖巧地不等她送客,直接起身告辞了。
晚饭时间,除了程卿以身体不适为由在房间休息,其他人在韩星的安排下一起到自助餐厅用餐。
前两天还在原始森林里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莫名地死去,现在却都衣冠楚楚地坐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吃着佳肴美食,这感觉真是恍如隔世一般。
“没想到我们这次居然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不得不说是个奇迹,你看罗亚他们,人多装备牛,结果呢?”
钟义一边大口吃着肉,一边唏嘘不已。
“罗亚没事,我师兄和谭守也没事。”黄士季道。
“哦?”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黄士季。
“我和师兄联系上了,他们都没事。”黄士季说道。
“那他们有没有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严昱问道。
“没有。我师兄说他也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说他、谭守和其他人几个人,后面是跟罗亚分开走的。”
黄士季回答道,“至于是真是假,那我就不知道了。”
“那个飞龙呢?死了没?”韩星比较关心飞龙那个叛徒的下场。
“不知道,没问。”黄士季可不关心飞龙的死活。
“哼,没死他也休想再在这个圈子立足!”韩星恨恨地说道。
“我已经把这事告诉师父了,这群叛徒再也不要指望会有人雇佣他们!”
“我累了,先上去休息了。”官云衣突然起身告辞。
“啊?你都没怎么吃啊!”韩星关切地看着官云衣,“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了。”官云衣转身直接走了。
严昱和肖奉国似乎也对这种饭局闲扯没什么兴趣,两人快速吃完也回房了。
剩下钟义韩星和黄士季,东拉西扯一阵子之后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便解散了各自回房。
所有的事情之间好像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严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整理着思路。
自己的梦…还有程卿的梦…甚至连官云衣都做了噩梦…
严昱心里很乱,他想要尽快理出一条线索,找出真相。
可是又隐隐觉得那真相或许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什么呢?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却一直都在拒绝承认罢了。
一墙之隔,是正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官云衣。
她早早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她想快点入睡,她不愿意整理思路,她什么都不愿意想,甚至希望自己能忘记一些不想记住的东西。
可是越想睡着,就越发清醒,这让她很烦闷很恼火。
快点睡着吧...睡着就好了...她这样跟自己说...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什么都不用想了...
眼前一片黑暗,这是哪里?
啊!是地道!
为什么!不对!不是已经回去了么!不是结束了么!
为什么又回到这里了!
不,不,这不是真的,这是个噩梦,一定是个噩梦!
前面...前面有人...不!又是那个梦!又是那对男女!
又来了!走近了!走近了!不!
官云衣觉得快要崩溃了!
她想醒过来,她确定这是一个噩梦,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醒转!
越来越近!那两个人!越来越近了!
啊!她看清了那两个人的脸,怎么会是...
官云衣无比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
一个是...严昱?另一个却不是程卿…而是…而是她自己?!
她惊呆了。
醒过来了!
她终于醒过来了!
头上是酒店的天花板!
她在酒店!不在地洞里!
官云衣做了个深呼吸,她伸手去扭床头灯的开关!
全打开!所有的灯!她要全部打开!
灯火通明的房间总算是为她赶走了些许的恐惧。
可她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她快要疯了!
她想找人说说话,无论什么人都好!
可是,她回头看看床头的钟,现在是半夜三点多,这个时候她去哪里找人说话呢!
她懊丧极了!
她起身洗了个澡,然后又坐回床上,打开电视,百无聊赖。
她在熬时间,一分一秒地熬!
6点了!
她赶紧起床,再一次洗漱,然后走出房门!
找谁呢...
隔壁是严昱...不,不要找他...
韩星...黄士季...一一排除。
呵呵,她苦笑...
程卿...只能找她么?就找她吧...
严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他皱了皱眉,瞄了一眼床头的钟,才六点多,是谁这么早?
难道是肖奉国那个强迫症患者要喊自己去晨练么?真是烦人...
他有些不耐烦地拉开门,正想痛骂肖奉国一顿,却赫然发现门口站着官云衣...
“找我?”严昱满脸狐疑。
“程卿不见了…”
“什么?!”
严昱顿时睡意全无,有些不知所措。
“谁?程卿?她怎么不见了?!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不见的?!去哪了?!”他连珠炮似的发问。
官云衣看着他,神色复杂。
“钟义也不在,估计他们出去了吧。”官云衣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疲倦。
“哦...”
严昱心下稍安,有钟义陪着想来应该没什么事。
严昱也是最近才知道,钟义这个“柔弱”的家伙,居然是跆拳道黑带高手...
“我想和你谈谈…”官云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谈什么?”
严昱的第一反应是皱眉,语气里满是戒备。
其实刚才出来看到官云衣站在他门口的时候,他曾下意识地怀疑她是要勾引自己以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是现在看到官云衣楚楚可怜的表情,他又觉得自己想得或许猥琐了点。
他这番心思的变化,虽然官云衣不知道,但他自己是再清楚明白不过的,这让他感到颇为尴尬。
于是出于补偿的心态,他又赶紧换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的关心脸,温和地重问了一遍。
“我做了个梦…”官云衣说着,看向严昱。
“…”
严昱不知该做何反应,正巧这时,对面的韩星出来了。
“云衣?!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你在这做什么?”
韩星满面狐疑地看着官云衣和严昱,他脑中突然涌起一个让他崩溃的念头。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昨天晚上不会在他...你们!你们!”
“程卿和钟义不见了。”官云衣知道韩星要说什么,她现在很累,她懒得解释。
“啊?”
韩星的注意力被分散了。
“程卿和钟义不见了?”他忙跑过去敲钟义的门,果然不在!
程卿住在楼上,韩星忙不迭地又往楼上跑去。
肖奉国也到了房门口,他穿着运动衣,看来是准备出去锻炼了。
官云衣见所有人都出来了,叹了口气,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程卿钟义和黄士季!三个人都不见了!”
官云衣刚打开房门准备进去,就看见韩星火急火燎地从电梯间跑了出来。
黄士季也...
严昱一皱眉,这是个什么阵容...
几人相顾无言。
九点左右,吕义山来了。
知道程卿他们三个不见了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很符合他喜怒不形于色的作风。
快到中午的时候,程卿他们回来了,三人一起回来的。
吕义山很老道,纵然心中万般不悦,脸上却没表现出半分。一见程卿,便殷切地迎了上去。
“我是来告诉你,你接下来的计划我不再参与了。”没等吕义山开口,程卿就先说了起来。
她的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炸得吕义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扭曲。
不只是吕义山,韩星嘴巴张得下巴都快脱臼了,还有官云衣…嘴唇也抖了两下。
黄士季好淡定,不只是淡定,似乎还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嘴角含笑地盯着吕义山,似乎想看他如何收场。
严昱肖奉国也很惊讶,但是他们很有默契地互看了一眼,决定静观其变。
吕义山在愣神了几秒之后,恢复了正常。
“我早就说过了,卿儿你可以自己拿主意,不过不管你是否参与,我都会坚持到底的。我一定,一定会找出子文当年的真相,告慰师父在天之灵。”
程卿朝他微一点头,便转身走了。
“额…我也走了,再会。”钟义慌忙对大家一招手,然后急追着程卿而去。
“吕先生,你似乎丧失了一个大筹码。”黄士季淡淡地说道,“和我们当初谈的,不太一样了。”
“黄先生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吕义山笑了笑,依旧淡定,“很显然,我也不会。如今下任何结论都为之过早,没有了卿儿的帮助,确实会有些困难,但是别忘了,镜钮依然在我手中。”
黄士季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暂时认可了吕义山的话。
另一方面,程卿退出了吕义山的队伍之后,严昱和肖奉国的地位就非常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