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灵性

　　今天艳阳高照，四周鸟语花香，小春生头戴姥姥缝制的虎头帽，身穿妈妈做的连体开裆裤，脚蹬三姨郎代芷手缝的虎头鞋，咬着手指头瞪着萌萌的大眼睛看着熟悉的老姥爷。自从他出生就是整个大家庭的中心，小家伙的胃口好极了，自从三个月后母乳已经不能喂饱他的大胃口。全家上下齐动员，先是村里羊奶、乡公社的普通牛奶，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喂到小春生的口边就直接呕的反胃。

　　没辙，全家人一起想办法。姥爷找附近县的藏民要新鲜的牦牛奶，老姥爷找州府的老朋友从靠近青海的牧场采买骆驼奶，在这个人情冷暖还健在的西北地区，从此母奶、牦牛奶和骆驼奶成了小春生欢乐的主食。现在已经是八月底，小春生都可以自己在大炕上滚着笑咯咯的玩了，老话说：“二抬，四翻，六坐，七滚，八爬，九立，周会走”。

　　有时小春生还老学大人坐稳，扶着炕桌就想站起来，现在幸亏有牦牛奶和骆驼奶补充营养。老姥爷总是对姬加元郎代兰说：“小春生是有福聪慧的，要好好的培养。”因为自从小春生四个月后他老人家仅仅六次带着他闲逛玩耍，就遇到两个百年老山参和四个牛宝，都进了郎家的口袋，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名贵中药材。老爷子本想带着去附近的黄庙请喇嘛看看，但是思考许久后还是打消念头，不管庙内庙外都少不了纷纷扰扰。还是让小春生平安的长大吧，而他不属于高原，小春生的未来在广阔的东部。小孩子有灵性是好事也是坏事，生怕遇到歹人，这个秘密只有他和呀呀学语的小春生知道。

　　九月二十八日，阳光明媚，小春生头戴虎头帽，身穿连体开裆裤，脚蹬黑色的小牛皮鞋，咬着手指头瞪着萌萌的大眼睛看着一大群人。小春生转着小脑袋挨个看着老姥爷老姥姥、三对姥姥姥爷、三个最亲的阿姨们和舅舅等等一大家子，总是看也看不完，数也数不过来。只是爸爸妈妈在和他们摆手，不知为什么姥姥却流泪不止。而三姨郎代芷和小舅郎郭却显得欣喜异常，最近两个月大多是她照看小春生，她特别喜欢小春生，但是闹腾鬼终于走了。小舅差大姐郎代兰春生妈七岁。从小都是小妈妈似的大姐照看，一直生活在大姐的阴影里，现在终于又脱离了大姐霸道的魔爪而暗自兴奋不已。完全长成的小黑也跟着，四肢已经很粗壮，不时舔舔小春生的虎头小鞋，撕咬他的小皮鞋，惹得小春生手指着小黑欢乐的哇哇大叫，说着只有他自己能懂的世界语。

　　一家三口坐上了国家林场的顺路大黄河卡车，小春生隐约的记着十个黑夜白天前也是如此的大车嘉陵江，南下交汇长江于渝州，顺流载着他们去了城里，只是他不知不觉离开了生活六个月的第一个家，有着世外桃源般的洛达山村。

　　白龙江横穿洛达山，源头青藏高原的唐古拉山，贯穿而下一路向东直到海州，滚滚长江水奔腾到海不复回！形而上下过万里！

　　生活八十年代内陆的人们还没有被改革开放的大潮侵袭，绿皮火车仍旧慢腾腾的，哐嘁哐嘁不止，有时还会冒黑烟，上上下下忙忙碌碌周而复始。火车上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远行出差或者探亲，大包小包的几乎人人都是满满当当的，尤其是姬家夫妻，老姥爷给小春生特意采买到一岁半的牦牛奶粉和骆驼奶粉，还有洛达山村亲戚们给姬家送的的特产礼物。

　　第二天，小春生从午睡梦中醒来。左顾右盼的突然在火车上先是自己落泪，然后哭了，接着就是他特有的嚎叫，高亢嘹亮如紧箍咒般，哄都哄不住，肚脐气海高突，竟然有成人一手指长。明面上小春生一直看不到姥姥，也看不到总是围着他转的小黑了，哭了一路，除了吃喝睡觉就是哭，凄凄惨惨戚戚，看着都让人既心疼又恼火，心疼的那个哭的眯着小脸撇着小嘴巴一双大眼总是含着泪水；恼火的是这哭声也太亮太杂乱，总是影响着人们的休息，总是乱叫，仿佛诉说着什么。

　　实质上小春生离开了生他养他的福地，仿佛生灵被抛入尘世渡劫。爸爸妈妈很尴尬也没有办法，连两个漂亮的乘务员阿姨帮忙哄着，给礼物也是没有好效果，都说这孩子的气性也太大了吧，姬家夫妻只能苦笑，而小春生还是含泪哭诉，到了郑州方才真正止住。

　　因为小春生看到了好多好多的穿着绿色衣服的叔叔伯伯，他们也在抱头哭泣流泪，还个个佩戴着大红花，煞是引小春生注目。他被如此的场面震惊啦，而他什么都没有，只是耳边总响着雄壮的《我们走在大路上》军乐合唱：

　　我们走在大路上，

　　高举红旗向太阳，

　　。。。。。。。

　　朝着胜利的方向……

　　听了四遍连发四个大火车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军装一样的哭泣，小春生感觉自己没有大人们伤心，只是他开始双脚乱蹦小手抓呀抓呀的跟着哼唱第五遍的时候，自己的火车也上满退伍军人，也跟着驶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