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幽长的隧道内,一节轨道列车正在向下行驶,楚旂阳坐在一扇破碎的窗户边,隧道深处吹来的冷风刮过他的脸边,像是来自地狱的吐息。
当然,也可能是恶魔此刻就在他的身边。
“亲手干掉自己上级的感觉怎么样?”楚旂阳对恶魔问道。
“你就这么确定我的身份不是假冒的?”苏辰反问道,手指在楚旂阳的背上轻轻划过。
楚旂阳的胸中泛起一丝恶寒,鉴于旁边还有好几名持枪守卫,他忍住了反手一巴掌抽回去的冲动。
“假冒的人怎么穿着那么合身的军礼服,还有给我的的感觉,没在军队里呆过的人,穿这衣服站那就和酒保一样。”
“年纪轻轻很有胆识,你比那个潘越要有意思。”苏辰的笑脸在车厢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很是瘆人。“不过问这种问题不怕我给你脑门上开个洞?”
怕你妈个锤子,我想的话现在就可以用冲锋枪给你开三十几个洞。
“不想回答就算了。我只是有些好奇,一个看起来年轻有为的军官是怎么变成这鬼样的。你犯的罪够军事法庭枪毙你10回不止了吧。”楚旂阳说。
“军事法庭?早就不存在那种东西了,这里现在是我的王国!”苏辰的手按在他的肩上,像权力者一样自上而下俯身凝视着他。
“有人会来审判你的。”楚旂阳笑笑。
“你是说异种吗?那不叫审判,只是走向既定的的结局,没人有资格审判我。”苏辰的脸色恢复了平静。“至于你问我对上级开枪的感觉,老实说,没什么感觉。两年前的苏辰可能会有些内疚,但他已经死了。”
“无耻得完全不出我的意料。”楚旂阳评价道。
苏辰突然贴到他的耳边,低声说:“后面那个带着兜帽的银发女孩是你的小女朋友吧,她刚刚一直在看这边。”
“你想说什么?”楚旂阳的眼前已经出现了兑换面板,只需一瞬,他的手中就可以出现一把刺刀,刺穿苏辰的喉咙。
“别误会,我对这个年纪的没有兴趣。不过保不齐我下面的人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苏辰威胁道。“你来帮我做事,我能保证她的安全。”
“不怕我也像你一样,背后捅两刀?”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有我的办法。”
“我要你保证我们所有人的人身安全。”楚旂阳开出了价码。
“真是狮子大开口,那让我看看你值不值这个价吧。”苏辰退了回去。列车开始减速,他们即将抵达隧道的尽头。
“让你的人规矩点,不然他们会后悔的。”楚旂阳冷冷地说。
“抱歉,我想管也管不住啊。”苏辰摆了摆手,旁边的一名枪手走过来,对着楚旂阳的脑袋一枪托砸过来。
楚旂阳一偏头,枪托砸在身侧碎成几块的窗玻璃上,那人刚想把枪收回,扣动扳机,却发现弹匣已经被卸了下来,楚旂阳当着他的面把里面的子弹一颗颗倒在了地上。
枪手瞄准了楚旂阳的脑袋:“你不知道我的膛内还有一发子弹?”
“当然知道,不过你要不要试试?”楚旂阳说。
枪手冷笑着扣下了扳机,枪没有响,他惊讶地发现握把上的保险不知什么时候被关上,他动手之前明明是把它打开了的。
“退下吧。”苏辰对枪手说。“他真动杀心徒手就能解决掉你。”
“不错,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了。”苏辰看着楚旂阳,嘴角勾起笑容。“可问题你们都是战利品,我也不能独吞啊。”
列车停下,队员们被枪指着一个个走下了月台,枪手给他们带上了黑布制成的眼罩,然后排成两列,在透出的微弱光亮指引下缓步向前。
大概是苏辰的授意,陆瑛被安排到了楚旂阳的身边,她的小手死死地抓住楚旂阳的手腕,身体抖得有些厉害。
“放心吧,你知道我的能力。不会有事。”楚旂阳在她的耳边轻语。
“不是啊,你以为我在害怕么,这下面好冷啊……”陆瑛碎碎念道。
“那大概因为我们去的是牢房而不是会客室吧。”楚旂阳无奈地笑了笑。
“你这么说我感觉更冷了……”
楚旂阳其实有些恼火,他正在脑海中根据转弯的角度,脚下的步数,画出一副大致的地图。但是由于是跟着队列在走,他没法控制每一步的步长,所以距离会有不小的偏差。
加上他们在不同的地方下了好几次楼梯,楚旂阳实际上在画的是一副3D地图,因此没过多久,他的脑袋就有些晕乎乎的了。
“你没事吧,队长,别在这里倒下啊。”陆瑛察觉到他有些不对。
“我没事,还有别叫我队长了,我现在是投降派,可没脸被这么叫。”楚旂阳说。
“那要我怎么叫你?”陆瑛掐了掐他的手心。
“我想想。”楚旂阳回忆了一下自己前世的称呼,除掉学生时代那些奇怪的外号,父母亲戚叫他小阳,军校同学叫他阳哥,部队里的称呼基本都带职位,而且他当时的心思都在事业上,不到三十岁就升了校官,所以也没有时间和精力谈恋爱……
“就叫我旂阳吧。”楚旂阳说。“龙旂阳阳,和铃央央。我还挺喜欢这个取自诗经的名字,就是以前一直没人这么叫。”
“好的,旂阳。”陆瑛低声说,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自下车一共走了3152步以后,队伍停下了,他们被分别带往不同的房间,这里的温度依旧很低,但比之前要好了不少。至少陆瑛的手没有一直在抖了。
“这里的人都是他们小队的战斗员,和之前的不一样,要严加看管,尤其是这位。”苏辰说着把他和陆瑛一起推进了房间。
“潘越他们呢?”楚旂阳摘下眼前的布条,问道。
“放心,我和他还有些事情要谈,暂时死不了。”苏辰反手把房门关上。“一会再来找你,你就安心度过这欢愉的几个小时吧。”说完他便大笑着离开了。
“欢你妈。”楚旂阳一脚踢在了门上。“看一会谁来找谁吧。”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楚旂阳发现眼前这扇厚重的铁门不仅结实,隔音效果还异常的好。
这是关押要犯牢房的常见设计,主要是为了防止他们相互联系,以及制造孤独感来折磨囚犯的内心,不得不说这庇护所的设施还真是齐全。
“他们是不是都走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陆瑛凑过来把耳朵贴在门上,但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
“等一会再说,万一有诈呢,要做就做得干净些。”楚旂阳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房间不大,一张桌子一张床,四周的墙壁上覆盖着泡沫一样的软质材料,高级禁闭室的标准配置。
“要不来这躺会。我们一会出去可是要大开杀戒了。”楚旂阳看着正在四处查看各个角落的陆瑛,忍不住说。
“嗯……好吧,这地方真是没有一点漏洞啊。”陆瑛把深绿色的斗篷脱下,直接躺在了仅仅铺了一层垫被的床板上。
“嘶,好硬啊,这感觉还不如我的睡袋。”她很快又坐了起来。
“这又不是旅馆。不过庇护所里肯定有比这舒服得多的房间,我提前帮你预订一个好了。”楚旂阳说。
“哇哦!”陆瑛兴奋地朝他扑了过来。
“别……这会八字还没一撇呢。”楚旂阳伸手摁住了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握着铅笔在草纸上写写画画,那些人只是收走了武器,其他东西还在。
脑海中短期记忆的留存时间相当有限,他必须尽快把路线图记录下来,万一他们撞上了硬茬,按这条原路还能反向逃出去。
“你是天才么……”陆瑛看着不大的草纸,上面画着一个复杂的空间结构,线段上还被标注了大致的角度和距离,出现冲突时会有大片的地方被擦掉,然后对数字范围进行调整。
“高中时没觉得,军校里有不少人这么评价过,大概是我们那个班太多变态了。后来那群人里有去华尔街顶级投行的,搞学术的出了两个杰青,部委的处级干部有好几个,我这个副团级中校只能算混得一般的。”楚旂阳回忆道。
“听起来好厉害,可你看着最多18岁吧,难道是有什么青春永驻之术?能教我一手吗?”陆瑛问道。
“……”楚旂阳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问题是说出去的话也不能再吞回去,他只能尴尬地说:“你就当我是在讲故事好了。”
“好吧,好吧。”陆瑛坐了回去。“我先睡会,要动手的时候叫我,搞不定那些异种,对付这些缩在庇护所里,只会玩诡计的胆小鬼还是没什么问题。”
“嗯。”楚旂阳放下笔,开始思考之后的作战计划。
……
30分钟后,楚旂阳轻轻敲了敲陆瑛的脑袋,把她叫了醒来。
“你是要开始表演那个了么,从四次元口袋里掏大炮?”陆瑛重新披上斗篷,伸展了一下纤细双臂和腰肢。
“这种地方就别想用炮了。”楚旂阳说。“准备开始吧。”说完他把手伸向了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