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人

　　夜阑人静，月明星稀。

　　某处深山老林里，一团篝火烧得正旺，旁边顾以心师徒以及淮仁正坐在一起享用着晚餐。说是晚餐，其实不过几块干粮而已，不过对于淮仁这种穷怕了的人来说，也算是一顿大餐。一块面饼根本禁不住他一下子的狼吞虎咽，只消片刻，便全到了他的肚子中去。

　　淮仁这才刚吃完，便有半块面饼递了过来，他抬头一看，竟是顾以心递来的。

　　“我够了。”话语简短。

　　“那我不客气了。”淮仁也不废话，腼腆地接过面饼，这次却是细嚼慢咽起来，似乎这半块面饼是什么珍稀菜肴一样，需要慢慢品尝。

　　顾婆婆含笑看着这一切，想起年轻时候的她和丈夫，二人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温馨的一幕，心中不由祝愿道：心丫头啊心丫头，愿你往后也和师傅一样幸福，不，要比师傅更幸福才是。

　　明日天一亮便要赶路，是以三人吃完晚饭没多久就准备歇息了，淮仁唯恐深夜之时会有野兽趁机偷袭，便自告奋勇说由他来守夜。

　　顾婆婆说她们师徒二人修为高深，不必为此事担心，劝说了一番，淮仁这才作罢。

　　晚上的时间要说长不长，要说短也不短，主要看你能不能睡得着。

　　若是有睡意，基本上眼睛一闭一睁天就亮了，若是没有，那对不起了，漫漫长夜等着你。

　　而此时的淮仁便属于后者，他双手反枕在脑后，在一堆枯叶上辗转反侧，内心兴奋异常。

　　这乃是他第一次在深山老林里过夜，说不激动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比当初去到陌生的大学，住在陌生的宿舍里的感觉还要强上数倍。不过还好，身边有两个高手护在一侧，倒是不怎么害怕。

　　对面闭目盘腿打坐的顾婆婆，对他很是亲切，或许掺杂了某种目的，但那种疼爱却是发自内心的，淮仁不蠢，自然能感受得到。至于是何种目的，淮仁不想去问，因为直觉告诉他，问了也是白问，如果能告诉他顾婆婆肯定早就说了。

　　至于那位同样在闭目打坐的美丽仙子无疑是淮仁今夜辗转反侧的主要原因。

　　那容貌绝丽得似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顾以心，没有意外话，便是今后陪伴他一生的伴侣。

　　一开始淮仁对她的印象不怎么好，尽管此女很美，可给人感觉就是不怎么好相处，只是通过后来的一番接触，淮仁才发觉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她的好都藏在里面，需要你慢慢去发现。

　　淮仁翻来覆去，又胡思乱想了一通，还是睡不着，不知怎的又想起卖身契的事。为何开始之时非要我签卖身契当仆人？后来为何又给我跟顾以心拉红线？思来想去，这两件事的目的其实说白了就是想牢牢地抓住我。可为何要抓住我呢？难道我对她们来说很重要？

　　便在此时，淮仁忽的听到一些很是微弱的声响，那感觉就好像有人在耳边轻轻地呢喃，又好像在远方向他呼唤。

　　淮仁浑身一颤，脑海几乎变得空白，立即起身去追寻声音的来源。

　　那声音可谓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这一年来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梦到过。

　　因为那赫然便是自己父母的声音！

　　月亮光光，白雾茫茫。

　　淮仁徘徊在林间，始终不能准确辨认出声音是来自哪个方向。他急得满头大汗，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只能无力地依靠在一旁的大树上。

　　林间雾气越发浓重，淮仁心头大乱，想要大声呼喊，却感觉自己犹如处身于梦魇之中，无论如何努力尝试，喉咙就是发不出半点声响。

　　恍恍惚惚间，两个熟悉又模糊的身影似乎在迷雾中向他招手。

　　呼唤声又一次响起。

　　淮仁犹如溺水之人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想也没想，拼了小命往声源奔去。

　　“不！你回来！”

　　那是顾以心清冷的声音。

　　淮仁心神一震，正想转过身子，而这时候脚下却是一紧，一股大力猛地将他拽倒在地，拖着飞速前行。

　　他立即定眼看去，而这一看，却是几乎将他吓得魂飞魄散。

　　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这种刺激是巨大的，承受能力不好的人，或许真的会被吓破胆子。

　　这便如在三更半夜的时候，你因为睡不着觉而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机，恰好一个转身，不小心将手边的某个小物件推落到床底。而正当你不耐烦地俯下身子去捡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了床底下有一个头发很长，眼鼻扭曲的丑脸也正转过来看着你。这丑脸的舌头伸得老长，还保持着向上舔这个动作，而舔舐的位置正好是你刚刚所躺的地方。

　　“妈呀！”

　　巨大惊吓之下，淮仁终于能够尖叫出声了。

　　原来呀，拖着他飞速前行的东西竟是一条长长的舌头。

　　这条舌头从一张腐烂了的人脸嘴里吐出来的，好几条肥大的虫子还在脸上蠕动着。那长舌紧紧缠绕在淮仁的脚踝处，似乎是在水中泡过很长时间，舌头又胖又白，上面还有一些凸起的水泡，正渗出充满恶臭的绿色脓液。

　　这拖行的速度相当之快，舌头缠绕的力度又很紧，淮仁根本挣脱不得，只能胡乱抓点沙石朝那丑陋的面孔扔去。而背部因与地面进行激烈的摩擦，感觉就像着了火一样，疼得他一股劲地扭来扭去。

　　“以心，快来救我啊！以心！”

　　似乎回应淮仁的求救声，顾以心的身影一下子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子上空。

　　宝剑出鞘，冷冽的寒光一闪即逝。

　　随着妖怪的一声惨叫，淮仁脚踝上的舌头便被宝剑一分为二，溅出一股难闻的液体。

　　淮仁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方止住身形，可他哼也不哼一声，倏地跳起来，跑到顾以心身边。

　　“有妖怪，这个世界竟然有妖怪！妈呀，这是怎么回事？”他心有余悸地问道。

　　顾仙子神色冰冷，似乎并不为这而感到奇怪，反问道：“为什么要偷走？”

　　淮仁死命摇头道：“我没有偷走，我是被妖怪的声音给迷惑了才会偷偷跑出来的，有你这样的大美人在我怎么可能走，除非我脑袋撞树上了。”

　　“真的？”顾以心神色一缓，架在他颈上的宝剑也放了下来。

　　他重重点头，正要举手发誓，却见顾以心眼睛往他头上一瞟，宝剑瞬间又架回了他的脖子上。

　　“方才你脑袋可有撞树上？”

　　淮仁愣了愣神，手停在空中，心想这是故意说笑来缓解我的不安么？

　　他使劲打量对方，想要从那淡漠的眼眸中分辨出这话到底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

　　半晌，淮仁有点失望地发现这话竟然是真心话。

　　“没，没撞树上。”

　　顾以心点点头，收回了宝剑，见他露出失望之色，不由疑惑道：“怎么了？”

　　话才刚说完，便见淮仁疯了一样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