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盆冷水泼向了肖途

　　眼前的情景逐渐清晰：徐志勋，李峰，胡一彪站在肖途面前

　　庄晓曼趴在张勇的身上啜泣

　　大堂外

　　肖途坐在凳子上，被几个卫兵拿枪顶住了后背

　　大堂中央摆放着盖着白布的吴明达和张勇的尸体

　　胡一彪揭开白布，看到吴孟达那张狰狞的脸，叹息着摇了摇头

　　李峰坐在肖途对面，庄晓曼则是站在李峰旁边，眼中还闪着泪花

　　“肖先生，解释下刚刚发生了什么吧！”李峰抑制着怒火。

　　“刚刚我在上厕所，突然听到枪声，就急忙赶了出来，发现张勇正护着吴长官朝楼梯跑去，我就一路跟着吴长官，没想到，跑到拐角处时，张勇突然向吴长官开枪，吴长官倒下后，张勇又把枪口指向了我，我侥幸躲开了致命伤，随后，临死前的吴长官开枪打死了张勇。”肖途断断续续地说完，“张勇，应该就是锄奸队的人。”

　　“你放屁！你以为我会相信？张勇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要我说，就是你干的，我现在就毙了你！”李峰拔枪指向肖途

　　“科长。”徐志勋跑过来，“我刚刚检查了现场的两把枪，和肖途所说的基本吻合。”

　　“所以呢？就让我们特务科背黑锅？！”李峰还是不放下指向肖途的手枪。

　　“只要一出事，R国人就说特务科的情报管理出现了问题。”徐志勋语气中带着无奈，“况且，他还是武藤志雄的人。”

　　“砰！”徐志勋刚说完李峰便开了枪。

　　玻璃碎了一地，是李峰开枪射向了肖途身后的红酒瓶。

　　“肖先生，我们走着瞧！”李峰走到肖途面前，拿枪抵着他的下巴，“我一定会找出证据，扒下你的皮！”

　　当晚，“星期九”酒吧

　　“你早就看出肖途有鬼，对不对？”庄晓曼坐了许久才说话。

　　“嗯。”徐志勋饮了一口朗姆酒，“那个伤口我也看出来了，弹孔周围有烧伤的痕迹，是近距离射击，大概率是他自己开的枪。”

　　回应他的又是一阵沉默

　　“无论如何，肖途都是可以利用的。”徐志勋拍了拍庄晓曼的肩，“不打扰你了。”

　　一起共事快两年了，徐志勋对庄晓曼也逐渐熟悉起来，简单地说，这是一个喜欢独处，自己消化痛苦的人

　　他相信她能扛过去。

　　想着，迈步离开了酒吧。

　　庄晓曼看着窗外，张勇的笑容总是若隐若现。

　　夜晚的黑，昏沉沉地压在了庄晓曼身上。

　　几天后，肖途回家路上

　　看着熟悉的街道，肖途脑海里浮现出了方敏的样貌

　　赵忠义死后，她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在哪？过得怎么样？

　　她父亲被你杀害，未婚夫被你处死，你说过得怎么样？

　　不知是否还能再见？

　　恐怕没人会愿意见自己的杀父仇人。

　　我潜伏得越来越深了，我离当初的理想越来越近了，但为什么当初的同学全都离我越来越远，当初天真善良的我也逐渐远去！

　　肖途想着，眼前方敏的幻象却突然拿起了枪对准自己

　　肖途连忙闪到一边。

　　“砰，砰。”有两声枪响。

　　肖途看着那个幻象放下枪，向自己走来，才发现那原来是李峰。

　　“肖先生，没受伤吧？”李峰向自己伸出手

　　“多谢李科长救命之恩，要不然我今晚就死在锄奸队手里了。”

　　“看来武藤领事确实料事如神，猜到这段时间锄奸队会来找肖先生麻烦，特地让我……”

　　“是保护还是监视，我想李科长比我更清楚。”肖途打断了李峰的话。

　　“大魔都饭店那天的事，肖先生作为最后的目击者，仅凭你一面之词，确实让李某疑惑。但是现在看来，真的就是张勇了。”李峰仰头看天，“他刚进特务科那会儿，还什么都不懂，就像一个只会分析情报的呆子，我还一直把他当兄弟，没想到啊，最终竟然不是一路人。”

　　“这种时势下，能从头到尾只走一条道路的人不多啊。当初还是学生的时候，我还高喊抗R救亡，现在反倒跟着R国人做事了。”

　　“我能问问你吗？”李峰转头看向肖途，眼里充满真诚，“你为什么为R国人做事？”

　　“我只求自保而已。”

　　终于可以说真话了，虽然只是一句。

　　“真是现实的说辞，却又无比真诚。”

　　“实话实说罢了。”

　　“这年头，谁又能说自保是错的呢？”

　　二人对视而笑。

　　“肖先生，虽然我们都被叫作汉奸，但你我志向不同，祝愿我们在抵达路的末端时，都不会后悔。”

　　李峰消失在了拐角处。

　　敌人短短的一句鼓励，却让肖途充满力量。

　　几日后的夜晚，大魔都饭店

　　“先生，我们老板就在这。”服务员两眼瞅着肖途手上的钱说道。

　　“知道了，走吧。”肖途把钱塞到他手里，就转身敲门。

　　“进来。”

　　一个画着浓妆的男人在肖途面前吃着葱油拌面

　　“您好，我想拜访兴荣帮的徐先生。”肖途半躬着身体。

　　“你什么人，找徐先生什么事。”

　　“我叫肖途，是亚辉通讯社的记者。”

　　男人狂狷地笑着：“原来是武藤领事身边的红人肖先生。”拍着手赞颂着他的“功绩”，“肖先生文采飞扬，又曾做过大义灭亲的壮举！是个人物！”

　　肖途勉强跟着笑了笑：“在下敬仰徐先生已久，不才，想为兴荣帮做点事。”

　　“那你觉得你可以给到帮派什么？”

　　“情报。”

　　“哼。”

　　男人敲门。

　　“慢！”浑厚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过了一会儿

　　“进来吧。”

　　门内的正是徐先生。

　　“老板。”丁力犀低着头，“这又来个卖情报的，叫肖途。”

　　“情报？回头可真要感谢人民党锄奸队，给我们送来了这么多生意。”徐先生轻蔑地看着肖途，“你已经是本月第37个找我的汉奸了。”

　　看着恍惚的肖途：“对了，说你是汉奸，不介意吧？”

　　“不介意。”

　　“能屈能伸，肖先生真是块当汉奸的好料啊！”

　　肖途无言，假笑着。

　　从他把自己名字写在那篇文章下面的那一刻，汉奸的标签就烙印在了他的脸上。

　　“说说吧，你准备卖什么情报？”

　　“徐先生想知道武藤志雄有什么软肋吗？”

　　“哦？说说看。”

　　“武藤志雄看起来无坚不摧，但只要是人便有软肋，而他的女儿武藤纯子可能就是他最大的软肋！”肖途吊足了徐先生的胃口，“我可以为您提供武藤纯子的活动轨迹，只要你们想，就可以利用她，打倒武藤志雄。”

　　“出卖上司的女儿，肖先生可就有点不太厚道了。”徐先生微微点头，“不过有意思，力犀拿笔记下。”

　　看来是过关了。

　　“肖先生，我可以保护你，但也请你别太张扬了。”徐先生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你成为了举世闻名的大汉奸，怕是耶稣也救不了你啊！”

　　“明白。”

　　看到旁边的丁力犀放下了笔，徐先生长袖一挥：“力犀，送客。”

　　两人踏步走出了门口

　　与此同时，徐先生摆弄着书架

　　突然，书架移向两侧的墙。

　　“出来吧。”

　　一个黑影从密室里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