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是三月三上巳节,正是上巳评放榜的日子,而最终的定榜,便在今日。
上巳评的大小评官,一年一度,齐坐一堂,争论各方翘楚的排名,其中争得最激烈的自然是圭璋榜,毕竟榜上有名者百人,这人太多了,之间的差距就微乎其微,各判官当然是想为自己看中的翘楚,争一个更靠前的名额。
从昨日清晨到今日晌午,花费了一天半的时间,耗费了无数口舌,终于将圭璋榜的排名给定了下来。
前十的排名,除了魁名没变,其他的都有所变动。
书公子钟渔的排名,并非此间两位德高望重玉笔评官所定,而是太玄宫掌教梁白鹤定的,至于钟渔的实力究竟如何,除了梁掌教之外,无人知晓。
外界对他实力,有诸多怀疑。
有人猜测,他修炼了一门拔群之术,已经大成境界;有人猜测,也许不止是一门,可能是两门,还有人猜测,他修成的并非是拔群之术,而是晏国至高至强,且只有一门的天人之术,甚至有人更是夸张大胆猜测,他已经突破食气境,成了除了白掌教之外,晏国的第二位上境者。
前两者,听信者较多,但后两者,听信者就寥寥无几。
不管是武技还是法术,皆可分为是个四品秩,分别是:末流之术,中人之术,拔群之术以及天人之术。
太玄宫虽贵为国教,却只有一门天人之术,此术乃是太玄宫祖师所创,且专研了一辈子,才修至大成,其自问世以来,流传至今,修习过的人不少,但除了祖师之外,无一人摸清门路,达到小成境界。
其修炼难度,可见一斑。
至于不满而立之年的钟渔,若是晋升至第二境,那就更是异想天开了。
在晏国史上,最年轻的上境者,其岁数之大,比之钟渔的两倍还有余。
不要觉得半百之龄的修仙者,已经很年老了,因为修仙者的寿命远胜于凡俗,第二境的修士,寿元大限,皆在一百五岁之后。
圭璋榜定完,之后便是璞玉榜的。
璞玉榜只有十个名额,且范围只在宣安城之内,那评定起来,就简单多了,一下午的光景足矣。
金笔评官评鉴的是圭璋榜排名,银笔评官评鉴的是璞玉榜排名。
当银笔评官许洵说出其举荐上榜的少年是楚冬青时,此间顿时哗然,当他说完自己的评语后,更是引来满座的嘲笑。
许洵却是视而不见,抬头挺胸,摆出一副舍我取谁的豪迈气势。
两个玉笔评官却始终不动声色,末了只是轻描淡写地给了楚冬青一个排名。
满座听罢,无不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说不出话,就连许洵也是傻愣住了。
玉笔评官又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这是梁掌教,梁国师的意思!”
这一个解释,很耐人寻味。
诸人的想法很一致,难道那傻小子也是个道修天才?
当事人楚冬青,至今还蒙在鼓里,对上璞玉榜之事毫不知情。
但一手谋划此事的钟博士,打算等楚冬青散学之后,向其告知。
散学钟一响,钟博士便去寻楚冬青,当他到壬寅堂时,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楚冬青一人。
一脸悲伤的楚冬青抬起头,凝望着钟博士,蓦然间潸然泪下。
不明所以的钟博士问道:“发生什么了?”
楚冬青含着泪,哽咽地将雨生的案子娓娓道出。
两个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钟博士,显然对此事完全不知情,不由惊叹道:“居然有这么荒唐的事?”
“先生,学生想替雨生翻案,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楚冬青带着哭腔说道。
钟博士安慰道:“别人要翻案,或许很难,但是你楚冬青要翻此案,一点不难?
当然,你要翻案,就必须将案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个清清楚楚,比如郑珙之是如何洗脱嫌疑的?
这其中必然有证人,毕竟怎么他不可能凭借一人之词,为自己脱罪。
那个证人尤为关键。
但最重要的是,你要将翻案的动静弄大,弄得越大越好,最好满城皆知,直至惊动皇上。”
楚冬青一脸难色地说道:“满城皆知?这......”
钟博士笑道:“你觉得这很难?”
楚冬青点头示意。
钟博士解释道:“对于今天的你而言,的确很难,但对于明天的你而言,很简单。
明日上巳节,书院也休沐,你直接去京兆府击鼓鸣冤便是,那京兆尹自不敢怠慢你,而且不出半日,你击鼓鸣冤之事,便会传遍京都。”
楚冬青半信半疑道:“就这么简单?”
钟博士也不隐瞒了,顺势将他上璞玉榜的事给说了出来。
楚冬青得知后,满脸茫然。
钟博士歉然道:“先生之所以这么做,是受人所托,不过此中也含有私心,实在不忍见你荒废自己。
不过此事也歪打正着,赶巧能助你翻案。”
“自学生打算为雨生翻案开始,便心知必然会惹得娘亲不悦,先生所做之事,既然结果都一样,学生又怎会埋怨先生呢?
况且,若先生不这么做,学生恐怕很难为雨生翻案。”楚冬青抹了抹眼泪说道,并好奇道:“不知先生是受何人所托?”
“青玉楼的初眉姑娘!”钟博士如实相告。
舞魁初眉的名声极大,楚冬青自是听过,关于她与阿兄的故事,亦是耳熟能详,但他不明白,初眉姑娘为何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报恩?
钟博士洞然了少年的心思,补充道:“先生答应过她,不能告诉你,她为何这么做。”
楚冬青没有纠结此事,而是问了另外一件不解之事,“先生对谷博士说了什么?”
“如实相告!”钟博士坦言道。
“仅此而已?”楚冬青疑惑道。
钟博士继续说道;“那倒不尽然,前些日子,圣上下旨召见我,说要赐我太史一职,先生对无意当官,便辞退了,但向圣上举荐了谷博士。
谷博士只是好些虚名罢了,此番得以满足,又何必会再计较你那些事呢?”
楚冬青不以为然,摇头道:“谷博士向学生道谢了。”
“这倒是出乎先生的意料。”钟博士讶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