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重审

　　楚冬青为民伸冤的消息，一经洪止楚宣传，立马便引来许多围观者，而府衙外已经是观者如堵，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身官服的薛府尹，端坐于篆刻着“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却迟迟没有开审，只因被告嫌疑犯郑珙之，还未能赶来。

　　在众人静等之时，一位衙役行色匆匆地赶来，回禀道：“大人，佐证人刘二狗昨夜遇害了。”

　　“什么？”薛府尹惊讶道：“如此大事，为何才告知本官！”

　　衙役委屈道：“今日是大人沐休之日，小人......”

　　对此，楚冬青一点都不震惊，早在大清早，他师父便亲自上门，满怀歉意地告诉了他，汝河命案的佐证人，因为他的大意，被人杀了。

　　翻案的难度变得更大了。

　　虽然事情愈发糟糕，但好在还没有演变成死局，接下来该如何做，师父已然面授机宜，交代得十分清楚。

　　但立于公堂之上，他心中难免有些忐忑，毕竟死无对证，要彻底翻案，必然需要有新的证人出现才行。

　　然而，没过多久，又一位衙役惊慌地跑来回禀道：“大人，仵作失踪了，一同不见的，还有死者的尸体。”

　　薛府尹惊骇道：“什么，怎么会这样？”

　　同时，楚冬青惊异道：“为什么尸体会不见？”

　　衙役怯声回答：“尸体一般是陈放在义庄的，由仵作看守，定案七天之后，若有其亲友认领安葬，便交由于其亲友，且过时不候，一律弃于乱葬岗。

　　而今七日时限还未到，想必那尸体多半是被仵作给卖了。”

　　“卖尸可是重罪，那仵作岂敢？难不成是尸修！”薛府尹惊问道。

　　楚冬青愤怒地质问道：“你们官府连一具尸体都看守不住，莫不是与尸修有勾结？”

　　薛府尹心烦意乱，怒拍惊木，呵斥道：“官府怎会与尸修有勾结！那仵作失踪，定是与此脱不了干系。”

　　此案可谓是愈发离奇诡异。

　　楚冬青对尸修的了解很浅薄，只知他们吸食的是尸气，但尸气也有优劣之分，寻常尸体，陈放于棺椁当中，几日便开始腐烂，数年便会化为一具白骨，其尸气只称得上劣等，然而有些尸体，却很玄奇，放上千年却不见腐烂，其尸气堪称极品。

　　汝河命案才刚被定案，雨生的尸体就不见，那只能说明，他的尸体蕴含玄机。

　　更令他震惊的是，宣安城作为天子之都，更有太玄宫坐镇，居然还有魔修作祟，此事可比汝河命案严重多了。

　　不过，此事还用不着他来操心，有太玄宫和悬经寺在，量他们也不敢胡作非为。

　　但是含冤而死的雨生，如今连尸体都丢了，这令他很难受，他暗中发誓，事后一定会竭尽全力将雨生的尸体追回。

　　经过半个时辰的等待，郑珙之终于赶赴公堂，不过平日里锦衣玉带的他，今日却是披麻戴孝。

　　钟渔并未将郑安的死告诉楚冬青。

　　楚冬青见此一幕时，不免有些诧异。

　　郑珙之望向楚冬青的时，眼眸中的仇恨，不加掩饰。

　　只不过，他不明白，他爹至死都不曾给过他一个好脸色，怎么就突然为他而死了？

　　不明白不要紧，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多少还是些许难过的。

　　他爹不在世，往后他在家族中的日子，只会更加难熬，更何况，他还与汝河命案牵扯不清，若真出了问题，郑氏家族必然将他弃之如敝履。

　　所以，他将这一切，他自然得归咎于楚冬青。

　　薛府尹见人齐了，当即惊堂木一拍，沉声道：“状告人楚冬青，你说要汝河命案翻案，但本官告诉你，死者史雨生......”

　　楚冬青打断纠正道：“府尹大人，死者的父亲不准死者姓史，死者自己取了一个姓，姓莲，莲花的莲，所以他叫莲雨生，而不是史雨生。”

　　薛府尹皱了皱眉头，没有计较，继续说道：“死者莲雨生，窃盗了被告郑珙之象牙玉牌，畏罪投汝河自尽，正巧打更人刘二狗目睹这一过程，他可佐证，莲雨生投河时，身旁并无他人，可见不曾受人胁迫。

　　你如今要替莲雨生翻案，可有证人证明其是受人胁迫的？”

　　楚冬青泰然回答道：“打更人刘二狗是郑氏买通的假证人，做不了证明，昨日刘二狗在忠字桥金善坊的鸿运赌坊内，输了三十两白银，敢问大人，一位打更人哪来的三十白银？

　　此事若是大人不信，请来鸿运赌坊的人一问便知。”

　　郑珙之辩解道：“不用问了，那三十两白银确实是郑氏给的，不过不是买通他做假证，而是为了答谢他挺身佐证，赠送于他的。

　　若是没有他，我就成了迫害者了，此罪可是夷三族的。

　　此等大恩，言谢尤轻，必然得重金酬谢才是。

　　三十两白银对刘二狗而言虽是一笔巨财，对郑氏而言，不过九牛一毛，是微不足道的小钱。”

　　楚冬青问道：“你可知，刘二狗有一位八十岁的老母？”

　　郑珙之冷漠道：“不知！”

　　楚冬青继续问道“那你可知刘二狗并不好赌？”

　　郑珙之蹙眉不语。

　　“一个不好赌的人，被赠予了三十两白银，为何会拿去赌坊，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楚冬青问道。

　　薛府尹疑惑道：“他赌不赌，与本案有何干系？”

　　“刘二狗是了老实人，还是个孝子，啥事都不瞒他老母何氏，他昧着良心收横财一事，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何氏，得知事情真相的何氏，不许刘二狗花这笔不义之财，便让他去赌坊破财消灾，所以，如今知道莲雨生自杀真相的人，只有何氏。”楚冬青解释道。

　　郑珙之听罢，脸上惨白，满目恐惧道：“这不可能！”

　　楚冬青沉声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薛府尹也不墨迹，当即宣道：“去刘二狗家将其老母接来。”

　　楚冬青却阻止道：“何氏得知儿子遇害后，悲伤过度，昏迷不醒，今日怕是上不了堂佐证。”

　　薛府尹问道：“她不出来佐证，这案子如何审？”

　　楚冬青请求道：“还望府尹大人大发善心，可怜可怜这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母，等上一日，待她苏醒过来，再登堂佐证。”

　　薛府尹脸色难看，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明明非要今日开堂重审的人，是你楚冬青，本官如你所愿，开了堂，你却说证人昏迷不醒，得拖延开审。

　　若非碍于衙门口的围观人，且顾及楚冬青的身份，否者他定要发难于他。

　　最终满心憋屈他，只好哑巴吃黄连，无奈道：“由于至关重要的证人，暂时无法现身于公堂佐证，此案暂且搁置，来日再审，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