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风暴,或者把它称为旋风也许会更加合适,没有任何华丽的形状,就像一个拙劣的漏斗,疯狂的旋转着,不仅把谷地的积雪吞噬的干净,还隐隐有将下面的冻土都整个掀起的趋势。
她知道不能再拖了,她随意的攻击了几次,巨大的冰锥碰到旋风就立刻会被吞噬殆尽,更不用谈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了。她向后看了一眼,那挂冰川之后隐藏着一个冰洞。是自然的产物还是人工的杰作无人知晓,如果不能挡下这一击,或者躲进去暂避风头,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感受一下西山的风吧!”晦涩的声音再次响起,感受着双手中无与伦比的力量,他的声音中透露出无比兴奋和难以掩饰的虚弱,看来这一招也让他消耗不少。
“寒冰屏障!”她毫不犹豫的出手,在两人之间竖起了一道屏障,比刚才那道更加厚重高大,换了平时要有人想破开这等防御简直是痴人说梦,但此时她却没有底气这样认为,因为对手是拥有灭世之冠的存在。
“寒冰屏障!”她再次大喝一声,又竖起了两道类似的屏障,好像喊出来,能让自己的法术更加顺畅,连续施展这样规模的法术让她有些疲惫。炎陆在洞口看着她,十几年来的一层不变,今天他看到了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脱下紫色斗篷,第一次皱起眉头,第一次喊着施展法术,他从没想过这个实力深不见底的师傅也有脱力的时候。
旋风撞上了第一道屏障,整个谷地都在颤动,远处群山回应着道道回响,第一道屏障崩溃了,没想到它崩溃得如此轻易和干脆。紧接着是第二道,仅仅僵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而旋风的威势却没有半点削弱。
“不好!”她喝斥了一声,转身一挥手,一道冰锥直直才插进了冰川,顿时冰川上几道裂纹随着裂口蔓延开来,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一字排开,裂纹将冰川横向截断,摇摇欲坠。她快速的后退,朝着冰冻跑去。
“想跑?可笑!”另一道声音响起,一改之前的晦涩。
是另一个白衣人,他出现了!
和他说的话一同响起的还有血肉撕裂的声音,一根箭矢,贯穿了她的胸口,锋利的箭头直接从她的胸前撕裂而出,巨大的惯性让她一个踉跄向前跌飞。白衣人身形暴动,手持匕首,奔向受伤的炎陆师傅。
“师傅!”炎陆一个箭步,勉强接住了她,如果她倒地让箭矢回穿,造成二次伤害,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该死!”炎陆红着双眼,怒气从他眼中迸发而出宛若实质的火焰,他冲向了跑过来的白衣人,可就在洞口处,一道坚冰壁垒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回头看去,师傅抬着手,施展了最后一道法术后,晕了过去。他抱着师傅向洞内走去,没多远洞口的位置就爆发出一阵巨响和震动。
旋风撞碎了第三道屏障,也撞碎了带裂痕的冰川,大量的巨大碎冰封堵住了洞口,因为冰川的断裂,上方的积雪受到了震动,一股更加强大的威压在谷地积蓄。
“该死的,要雪崩了,快走!”晦涩的声音沉声怒道,没能拿到水晶,就是功亏一篑。
山猪成群结队的向谷口奔去,平日里蛰伏的诸如雪豹的掠食者也不再掩饰身形,而是和山猪并驾齐驱的跑着,往日的宿敌,如今相互之间没有任何食欲和恐惧,以同样的姿态疲于奔命。
“轰隆!”
白衣人感觉脚下的雪地在轻微的颤抖,同时他听见了一种此起彼伏的轰鸣之声,越来越近。
“快跑,安利!”他不顾自己的言语的晦涩嘶吼道。
被叫作安利的白衣人也感到了异常,他快速的逃离,跟着前面说话的白衣人。话音刚落,一坐小山似的巨型雪块发出雷鸣般的响声朝他们奔跑的方向飞速扑来。在雪块接近身体前的短崭时间里,他看到了前面白衣人的行动,他在施展风暴企图和雪块抗衡。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风暴仅仅存在了几息,他拉住了安利的手连滚带爬地迅速奔向雪坡中部的一块巨大的岩石,他希望这块岩石能够使他们不被大雪埋葬。靠跑,是跑不过雪崩的。
但即使有巨石阻挡,狂暴的雪崩还是将躲在岩石后面的俩人盖住了。几息之后,两个白衣人就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从身体上方传来,让他们的五脏六腑都疼痛欲裂,紧接着,他们都昏迷了过去……
炎陆步入洞内,惨白的磷石火焰照亮着冰洞,外面持续的震动让磷火跟着颤动,在冰冷的岩壁上给他投下扭曲的身影,这是他们最为常用的照明工具。
他快速的换上兽皮,炎陆望了一眼受伤的师傅,伤口的敏感之处让他不敢贸然查看,但凭借没有鲜血渗出这一点,师傅应该是封冻住了伤口。洞内还有一个内洞,这是他师傅的休憩地,十多年间他从未踏足那个洞内。今天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走进洞内,这里要比外洞明亮通透一些,简单的布置了一些淡紫色的帷帐,和白色的磷石火光相互映衬,显得有些梦幻味道,不管条件如何艰难,都无法埋没一个女人的装扮心。
炎陆将师傅靠上一块玉台,上面放着一些书籍和几卷卷轴。
伴随着一声咳嗽响起,她终于醒了,血沫从她的嘴角渗出,箭矢贯穿了肺部,虽然不致命,但内伤却很难痊愈。
“你过来!”她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道,仅仅三个字就从嘴中吹出两个血泡,她不能再说话了,如果血液已经进入气管,如果再说话,恐怕会丢了性命。
“师傅,您需要休息。”炎陆说。
她没有说话,将用手握住箭头,轻轻一折,楠木箭身就断裂开来。
“帮我把箭从后面拔出来!”
炎陆小心的察看着师傅的后背,在后者点头示意他动手的时候,他沉下心一气呵成的将箭支拔出,带起一道血光。她一声娇喝,一道寒气掠过,封住了伤口。
“你去打开上面的卷轴。”她继续有气无力的说着。
炎陆站起身来,拿起玉台上的卷轴,玉台晶莹剔透,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玉台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不像岩石,也不像冰块。炎陆打开卷轴,顿时透出一股墨香,字迹有些潮湿,就像刚写的一样,十句秘诀工整的躺在卷轴上,炎陆扫视一眼。“如火燎原不可向尔”这正是自己现在的修习的第三阶段
“这是你修习的法诀,叫《炎寒诀》,这是家族所传,这是其中的《炎诀》,你牢记在心,在你离开时记得把卷轴烧毁。”
将十句口诀默记在心,随后手上腾起一道火焰,将卷轴焚化成一小撮灰。
“《炎寒诀》事关你身世秘密,离开这以后不能像在谷里一样肆无忌惮的使用,更不要过于依赖,多增加肉身的磨炼,修习的时候也要暗地进行,直到你很强为止。”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过了十几年了。”她突然笑了,虽然笑得有些困难。
微笑的她是最美丽的,炎陆有些痴痴的望着,似乎响起了一些往事。漏风的小屋,遍地的硝烟,还有一屋子的小伙伴,然后是这个冰封的雪刃谷。
“你看那个人!”
炎陆循声望去,一边的岩壁上悬挂着一副画像,画像是一个男人,披散着粗犷的头发,密密麻麻的腮须,两道剑眉恰到好处的横于炯目之上,面框线条分明,厚重的双唇给人饱经沧桑的感觉,嘴角上扬透出的是极度自然的自信,总而言之,一个成熟帅气的男子。
“牢牢记住这个人!”女人声音陡然变冷,炎陆分明感觉到周身的气温都下降了一些。“他是杀害你父母和族人的凶手,去凌风城找他,你知道你该怎么做!”
“他就是墨征?”炎陆问道,他是从那个白衣人口中听到的这个名字,听上去像是师傅的仇敌。
她看上去很不愿意听到这个名字,但她还是点头表示肯定。炎陆注视着那双炯目,杀父之仇,加上师傅的仇怨,炎陆眼睛布上些许血丝,暗暗将复仇的种子种在心底。
“这块水晶是你的家传信物,是你父亲留给你的,贴身放好,不到关键时候千万不要轻易示人。”她递过紫水晶,炎陆接过,水晶呈淡紫色,通体晶莹剔透,一缕紫光在其内部婉转流淌,久久不散。他一直以为这是师傅的私人物品,没想到是父亲的遗物。
“你该离开了,我的床下有一个冰洞,直接通往谷外的一座山寨,你从那里离开。”
“那您……”
“我就在这里养伤,我能从寒冰中汲取力量,你不要为我担心,条件成熟,我会来凌风城找你的,你快离开!”
话到此处,炎陆无言以对,只是心头有些寂寥,十多年的师徒感情就这样走的云淡风轻,他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分别不过是人生的常态不是么。他来到洞前,只要纵身一跃,师傅就会从眼前消失,遥遥无期。他回头再看了一眼。
“秩序和混乱都是统治的工具,这是你父亲临终前说的。”
“您认识他?”炎陆问道,没有什么比父母的信息对他更有吸引力了。
“算是相识一场”女人轻轻道,将头转向别处,“你可以走了。”
……
炎陆滑入洞中,一道冗长的回声在冰洞内回荡,直到确认他已经离开,女人方才转过头来,眼眶擎满泪水。
“算是相识一场。”她重复一遍,眼框再也盛不住打转的泪水,径直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