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开的不是警车呀。”李东海上车之后说道。
司机答道：“并不是每一次出警，都需要开警车的。”
这是一个脸上有着一道刀疤的中年男子，他穿得很休闲，蓝色T恤，蓝色牛仔裤，头上戴着一定红色的鸭舌帽，打扮得一点不像他这个年纪。
“你穿得也不像个警察呀？”
司机笑道：“你没听说过便衣吗？”
李东海不怕死地继续问道：“是什么很重大的案件吗？需要进行得这么隐秘。”
司机开动轿车，说道：“也不是什么特别隐秘的案件。就是不太想搞的太张扬。”
“哦。”
自打他一进车开始，刚才那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都不再说话了。
那个走在中间的人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另外两个男人把李东海夹在了后座的中间，生怕他跑了似的。
轿车不大，三个男人坐在后座显得略微有些狭窄，有些伸不开手，放不开脚。
司机看出了李东海的局促，说道：“忍忍吧，很快就到了。到了之后，地方就宽敞了。”
“没关系，我从小挤公交挤惯了。”
哪儿有警察会跟嫌疑人这么唠嗑的？
这一定是一帮假警察。
“对了，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有个措施不得不做。”司机打了个响指，“把他眼睛蒙上。”
一张准备的好的漆黑的布对着李东海的眼睛围了上来。他没有反抗，他的视野一下子全黑了。但他的体感还在。
这辆车开了多久，大概什么时间拐弯，什么时间在红绿灯暂停，停了大概多久，他的脑子里都已有了一些概念。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呀？警察抓人还有这规矩？”
司机解释道：“外面的警察，是红警察，他们抓人，轰轰烈烈地就跟打雷似得，声势浩大，手到擒来。我们这些警察呀，是黑警察，我们抓人，得跟蚯蚓钻土壤似得，不深挖几铲子，不轻易让人给翻出来。等把路径疏通好了，想怎么抓人，就怎么抓人。”
李东海称赞道：“听上去还是你们比较厉害一些。”
“哪儿有什么厉害不厉害的，都是为了惩恶扬善，铲奸除恶，伸张正义，还老百姓一个太平盛世！没有厉害不厉害的区别！”
他话是这么说，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好像自豪得很。
“你们抓我，就是为了还老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还是司机说话：“哎哟，这说得哪里话呀！我们这哪儿算是抓你，抓你得请特警，还得把你用手铐铐起来，关到警车里去，你看，我们并没有这么干嘛！我们只是把你请上了这辆车，送你去一个地方，又没有对你做别的咯！”
李东海受不了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家伙：“没干别的？这块黑布是啥？”
“都说了是为了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嘛，你就不要老在这里抱怨啦~抱怨有个什么劲啦~”
他现在说话的腔调跟他刚才说话的腔调简直判若两人，甚至连声音都有点不太一样。若不是对他的声音有个第一印象，李东海差点以为是另一个人在跟他聊天。
“你不说很快就到了吗？还有多久？”李东海觉得对方暂时都还表现得很客气，那么就干脆蹬鼻子上脸好了。
做人太忠厚没什么好处。
“很快，很快。”司机随口回道。
车果然很快就停了下来。
李东海的胳膊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拽住，一把拖了出去，一点没有照顾到他因为眼睛被蒙住，行动不方便的因素。
这跟刚才司机说话客气的态度截然相反。
“老板，人带到了。”
“嗯，把他眼睛上的黑布解下来吧。”
视线一开始还是一片模糊，多眨了几下眼睛之后，李东海才能看清东西。
除去那些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和那个打扮休闲的中年司机以外，站在他面前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寸许的头发立在脑袋上，这头发的色泽释放着他这个年纪所没有的活力。他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凶光像是睥睨山林的猛虎一样，一点不把李东海打量的目光放在眼里。他的眼角还有几丝皱纹，应该是有不少操劳的事情，很是费神。他那张脸却是出气地怪，明明眼角的皱纹和鼻翼旁的法令纹都很显老，可是两颊红扑扑的小脸蛋却像是婴幼儿的肉一样水嫩白皙，下巴连着两鬓都长有络腮胡子，这一撮黑色的长毛分布在这么稚嫩的一张脸上，怎么看怎么奇怪——这张脸分布得太不协调了，活生生就是一个不同年龄段人相貌的杂糅体。
“我听说了你的事了，你很能干嘛！”被称作老板的男人伸出食指和中指，做出一个夹东西的动作，立刻有一支雪茄烟递到了他的指缝中，还有专人用一个特别精致的打火机给他点火，他自己则很随意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吐了出来，“你这么能干，你说，我该赏你点儿什么呢？”
李东海不明就里，“听说，我是因为一宗机密文件盗窃案被请来的。”
老板一边抽着雪茄烟，一边说道：“没错没错，是有这么个案子。而且这个案子真的和你有关，怎么？你感兴趣？”
李东海强忍着呛人的烟味应道：“我对案子本来不感兴趣。只是这案子跟我好像有点关系，我就不得不感兴趣了。”
“哈，你小子跟我这儿装蒜呢？”老板示意了一个眼神，“给他看昨晚的监控录像。”
一个人抬着一个平板电脑过来，点开播放键，黑白画面上出现一个人手持档案袋杀死两名肌肉男的场面，真的跟刘思燕描述的一样，鲜血洒满了整个办公室。
李东海观察了半天，终于发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画面质量虽然不高，但是已经能够比较完整地呈现出当时的场景。
老板吐出去一口烟，然后问道：“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觉如何呀？”
李东海背后早已冷汗直冒，他现在有些理解思燕跟他讲述时的那种心情了，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老板把抽到一半的雪茄吐了出去，立刻有人用垃圾袋去接，他一巴掌抽在李东海脸上，恶狠狠地道：“你小子杀完人了，你他妈的说你不记得？”
旁边的三名黑衣男子眨眼间上前把李东海制服，一人踢他的腘窝，腿上肌肉一酸，他马上就跪下去了，另外两人分别拿住他的两只手，防止他反抗。
他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地跪倒在了老板面前。
老板的态度很快缓和了下来，“不过不记得也不要紧，反正你现在知道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杀了我两个弟兄，打算怎么办呢？”
“血债血偿。”李东海冷静地道。
“你的意思是，你要用命抵债？”老板问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硬汉子，连句求饶的话都没有。你不要你的那个小宝贝儿了？那个漂亮妞儿叫啥来着？刘啥来着？”
旁边有人恭敬地提醒道：“老板，叫刘思燕。”
“哦。对，叫刘思燕。”老板一耳刮子对那个提醒的人抽了过去，“以后别他妈的提醒我别人叫什么，忘记别人的名字是对别人不尊重的行为！你去给我把刘思燕的名字写上一万遍，没写完不准吃饭！快去！”
“是！是！是！老板说的是！”那个提醒的人一点怨恨的神色都没有，用更加恭敬的姿态退了下去，真的去写刘思燕的名字去了。
“你就这么死了，你不心疼你那个刘思燕吗？你想想，你要是死了，她被坏人欺负可怎么办？”
李东海的心绪乍起波澜，失声道：“这事儿跟刘思燕没关系，请您别伤害她！”
“我怎么会伤害她呢？我一定会找人把她爽到天上去的！你要不信，等她爽完你去问她？”
李东海吼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想要我怎么做？只要不伤害思燕，要我做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好阿，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老板解脱似地道，同时又伸出食指跟中指，示意要抽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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