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全凭母亲做主

　　宿醉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先照惯例练了一会儿武艺，不管发生何事，这个习惯从未中断。

　　练完后，在亲兵侍候下梳洗，陈兴宗认真的拾掇了下着装。

　　今日要去后宅拜见孙夫人，结合府城近期的传闻，陈兴宗大概也能猜到内情。

　　怕是他也在大帅选婿的范围之中。

　　对于这种事，他并不排斥，哪怕是太平盛世也要讲究门当户对，何况现在乱世已至。

　　为了各家的富贵延续，家族的嫡脉子女更要在婚配上选择恰当。

　　选择好了，家族更进一步指日可待，若是选错了，招祸灭族也并非不可能。

　　若是能和大帅结亲，对他陈家来说铁定是大好事，一方面大帅还在位，还掌握着一府四县最大的权柄。

　　另一方面，张家毕竟不像周家那样人丁兴旺，若是和周家这样的家族结亲，怕是很容易被吞的渣都不剩。

　　张家这一代只有一位嫡女，传闻是府城第一美女，不过近几年都深居闺中不见外人，消息也未必准确。

　　权力越是密集的地方，消息传递的速度越快。

　　昨晚众人一起喝酒，陈家的态度和陈家老大这个人，相关的讯息早就发酵开了。

　　上到节度使大帅，下到主簿营正这个级别，基本都一清二楚，没啥秘密可言。

　　一路走去当值，和陈兴宗打招呼的人也变多了。

　　昨天大家还不了解他的态度，没准是大帅调过来的刽子手呢，现在局势敏感，谁敢胡乱结交。

　　昨晚的事传开后，联想陈家也是当地扎根了几代人的大族，行为应该不会越界，大家也都放心了不少。

　　此时，大帅府内宅。

　　孙夫人递给张公瑾一碗莲子羹，发现夫君今日皱着眉头，遂问道：

　　“夫君为何一早就心中不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公瑾叹了口气：“原以为执掌本镇近二十年，一手使出来的人必定忠勇可靠，哪成想现在我亲兵出身的人都暗怀心思，这怎不让人心寒。”

　　孙夫人微微一笑：“夫君说的可是陈家？现在周家日益兴盛，他人有所顾忌也是正常，毕竟咱们也没许诺人家什么。”

　　张大帅毕竟宦海数十年，少顷便调整好了心态：

　　“道理倒是如此，今日那小子登门拜访，你和女儿好好看看吧，若是能得一佳婿，正式明确了继承人，谅他周家也翻不出浪来。”

　　一个时辰后，完成了一圈巡视的陈兴宗，走向帅府后宅。

　　后宅的守卫皆是张家私兵，完全不属于帅府的官职体系，各个神精气足眼神锐利，看样子都是精锐。

　　发现陈兴宗靠近，一魁梧守卫上前一步：

　　“来者何人，此乃节度使家宅，一般不见外客。”

　　陈兴宗拱了拱手：“我乃节度使亲兵营正陈兴宗，奉大帅之令拜见孙夫人，还请通传一声。”

　　听到他是陈兴宗，领头的守卫脸上立刻变得谦卑，施礼说道：

　　“原来是陈营正，大帅和夫人已经交代过了，您来了直接引您过去，无需通传。”

　　说完，就亲自引陈兴宗进了后宅，一路都微微欠身慢了半步，一点都没有平日里帅府护卫展现出的高傲。

　　其他的守卫都在暗中观察，现在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大帅希望找一佳婿继承大位，没准这人未来就成他们主公了，哪里还敢蛮横。

　　陈兴宗抬眼望去，这些守卫的命数至少都有4-5点，领头的那位甚至达到10点，要是放到外面都能做个营正了，也不知他们为何甘愿守护大帅家宅。

　　一路上看着帅府的假山池水，陈兴宗感叹节度使家的阔气。

　　并不是说陈家就没这个财力修此宅邸，而是庭院的规格是受朝廷法度约束的，若官职不够却弄的家宅奢华，反倒是给家里招祸。

　　走到正堂，两个貌美的丫鬟引陈兴宗入内，孙夫人早已高坐上首等着了。

　　本朝女性地位极高，对正妻之礼几乎等同于主公，陈兴宗不敢怠慢，行了个大礼：

　　“卑职陈兴宗，拜见孙夫人。”

　　孙夫人的声音如沐春风：“起来起来，你是年轻俊杰，大帅的爱将，不可行此大礼。”

　　陈兴宗抱拳说道：“卑职事主母，犹事主君，万万不敢有一丝怠慢。”

　　“好好好，来人看茶！”

　　孙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陈兴宗身材高大魁梧，相貌端正刚毅，虽不似很多书生才子那般俊美，但却给人极大的阳刚力量之感。

　　这正是她理想的顶门立户之婿的样子，张家从军起家，焉能找一文弱书生。

　　孙夫人露出缅怀之色：“时间过得真快，记得当初你父也在此当值，一晃就是二十余年了。”

　　陈兴宗侧身而坐，听到这话连忙抱拳：“陈家父子两代，全仰仗大帅提拔夫人照料，再造之恩一日不敢忘。”

　　孙夫人笑道：“你啊，跟你父一样，三句不离好话。”

　　陈兴宗正色：“兴宗实乃肺腑之言。”

　　几番客套后，孙夫人看似闲聊的问道：

　　“兴宗掌兵在外，对镇内外的局势是何看法？妾身久居深宅，见识浅薄，倒是想听听兴宗高见了。”

　　陈兴宗肃然回道：“本镇蒙大帅二十年呕心沥血，兵精粮足民心归附，无人不感大帅教化之恩德，我等军士心中唯认大帅，皆愿以死报之。”

　　“哦？那据妾身所知，相邻的归德镇似乎势力更胜于我镇，是大帅恩德不及归德大帅？”孙夫人笑着反问。

　　陈兴宗故作糊涂：“这……卑职愚钝，不了解外镇情况，若是邻镇来犯，卑职愿为先锋，以死报大帅之恩。”

　　这小子说话滴水不漏，眼见套不出什么话来，孙夫人顿时直入正题：

　　“行了行了，和妾身就别说这些套话了，妾身只问你一句，若是你娶了我之爱女，当何以处之？”

　　陈兴宗想了想，无论前世现世，婚姻对他来说都是神圣的，也许结婚之前，选择对象带有家庭利益考量，但只要结为连理，这个担当他是有的。

　　“兴宗必以死护之，一生不离不弃，白发到老。”

　　这一刻，他的话显得郑重，眼神也从古井无波变得赤诚。

　　孙夫人也郑重点了点头：“好，妾身知道了，兴宗所言甚得我心，今日就先到这里了。”

　　陈兴宗施礼告辞，转身的功夫，余光扫到屏风后的一双美目，双眸美若繁星还带着一丝俏皮。

　　只凭这一点，陈兴宗觉得张家嫡女必然是个百里挑一之美女。

　　嘴角顿时泛起一丝笑意。

　　待他走后，孙夫人轻咳一声，屏风后面就走出一个高挑女子，其容貌之精致，比之传闻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丫头，谁让你跑出来的。”孙夫人佯装生气。

　　女子的声音，甜美中带着点清脆，笑嘻嘻的答道：“禀告母亲大人，既然是女儿的婚姻大事，女儿难道还不能偷看一下嘛。”

　　孙夫人无奈说道：“你啊，都被你父亲惯坏了，那你说说看，对此子印象如何。”

　　女子落落大方，脸色虽然泛红，却并不羞赧，一字一句说道：

　　“全凭母亲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