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门房周大娘说秋云秋雨昨晚送三娘回珍珠苑,去的时候是从茗香院那边走的,回的时候却是从祠堂那边回来的,不知道为什么绕了远路。”
杜鹃把打听来的消息娓娓道来。
“大厨房那边的小丫头庆儿倒泔水的时候,在松柏林那边捡到了一个手帕,跟她一个屋的喜儿认出是二姨娘身边那个柳叶的。”
“还有昨晚来的不是吴大夫,而是吴大夫身边的一个小徒弟铁子,铁子说吴大夫出诊去了,没有回来。”
“大厨房那边的泔水一天倒几次?”安瑾瑜突然问道。
“两次,后晌一次,晚上一次。”杜鹃愣了一下,答道,“她们担心泔水的味道冲撞了主子们,所以每次倒泔水的时候,都从僻静处走。”
“也就是说,二姨娘屋里的那个柳叶在天黑的时候去过松柏林,而松柏林附近就是祠堂,她去哪里干嘛?”安瑾瑜皱眉。
大姨娘说柳叶跟青儿是表姐妹,来往密切,而二姨娘却只字未提,反而说秋云秋雨经常从茗香院过。
而昨晚秋云秋雨恰恰没有从茗香院过,而是从祠堂那边回去的。
昨晚秋云秋雨和柳叶都曾在祠堂那边出现过,想那秋云秋雨定是看到了什么,要不然大姨娘怎么会有意无意地提及那个柳叶?
“杜鹃,你现在就去门房那边问,看今天有谁告假出府了。”安瑾瑜略有所思地吩咐道。
杜鹃风风火火地走了。
很快折回来禀报道:“二姨娘院子里的柳叶刚刚出了府,说她兄长病了。”
安瑾瑜心里有了数。
当即去远菽院找安瑾璇,把得到的线索一一说给她听。
“柳叶大晚上的去祠堂肯定是去埋药渣去了。”二娘安瑾璇肯定地说道。
“二娘五娘,奴婢昨天见柳叶的哥哥柳大进了府,天黑才离开,怎么今天就突然病倒了呢?”春晚插嘴道。
姐妹俩越说越透亮,随即便派杜鹃和春晚一起去祠堂那边查看。
果然在一丛松柏树下搜出了药渣。
“三姨娘的药果然被动了手脚。”安瑾瑜细细地查看着药渣,肯定地说道,“是被人换了药,这药方上有味鸡血草,它的叶子有温补的功效,而根却是破血除淤的,药渣里面没有鸡血草的叶子,反而掺进了鸡血草的根,所以,三姨娘才会小产。”
若非有意,叶子和根是不可能抓错的。
“把二姨娘给我带过来。”太夫人闻言很生气,她很烦女人之间的这些争斗,若是平日里她是不会亲自过问的,但是安媛的亲事迫在眉睫,她不希望府里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二姨娘一进门就大呼冤枉。
说她不知情。
“你自己屋里的丫头,你不知情?”安廷骏气急败坏地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个蛇蝎妇人,我要休了你。”
“老爷,奴真的冤枉!”二姨娘跪在地上,嘤嘤地哭。
安瑾琳见二姨娘受了委屈,却不敢上前维护,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心里恨死了安瑾瑜。
若不是她,二姨娘怎么会受如此委屈。
“若是心里没鬼,柳叶为什么要把药渣藏起来?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想抵赖不成?”太夫人不动声色地问二姨娘,“分明是你听说老爷杖责了翠儿青儿,担心柳叶吃不消棍子而借口让她离府出去躲一阵子,你说是也不是?”
“太夫人明查,奴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陷害三姨娘,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二姨娘哭得梨花带雨。
“母亲,看来二姨娘真的不知情,此事说不定是个误会。”沈氏皱眉道,“我已经派人去找柳叶回来,咱们当面对质。”
“那咱们就等着。”太夫人冷声道,她很不满意沈氏和稀泥的态度,又见二姨娘还在抽抽搭搭地哭,心里愈加烦乱,冷冷说道,“好了,你也不用哭,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光知道哭有什么用?”
说着,朝池妈妈递了个眼色。
“姨娘,你先别激动。“池妈妈会意,上前搀起二姨娘,说道,“姨娘随奴婢下去梳洗梳洗吧!太夫人自会还您公道的。”
二姨娘点头道是,起身毕恭毕敬地冲太夫人和沈氏微微屈膝,跟着池妈妈娉娉婷婷走了出去。
安廷骏想起三姨娘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恼火,腾地起身,追上二姨娘,扬手就是一巴掌,骂道:“贱妇,你以为你一句不知道就可以逃脱干系了吗?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他好歹是读书人好不好?
二姨娘这样死不承认,简直太侮辱他的智商!
“老爷,奴真的是冤枉的。”二姨娘捂住脸泣道。
“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安廷骏怒吼道。
池妈妈忙拖着二姨娘出了远菽院。
众人坐在屋里,一声不吭。
大姨娘和安瑾瑶则幸灾乐祸地坐在太夫人身边,她们很高兴看着二姨娘那个贱人倒霉,如果需要,她们不介意再踩上一脚,反正早就看二姨娘不顺眼了。
安瑾璇面无表情地喝着茶,三姨娘是不是二姨娘陷害的,跟她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爱咋咋地!
事不关已,安瑾珝更是无所谓。她悄悄拉着安媛进了暖阁,说要跟她学双面绣。
安媛欢天喜地。
她就喜欢教别人绣花,特别是教侄女们。
“这个蝶恋花的花样以前五娘绣过,说是要给沈世子做香囊,六娘你要这个蝶恋花的花样要绣什么?”安媛爽朗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也绣香囊,反正我的配色跟她又不一样!”安瑾珝有些赌气地应道。
气氛稍稍有些违和感。
沈氏闻言,微笑不语,不动声色地看了安瑾瑜一样,神色柔和。
其他人只是笑。
“祖母,我有些乏累,先回去了。”安瑾瑜有些坐不住了。
小姑姑的性情真真是纯良无害啊!
这样的事情也往外说……
就算,就算以前她给沈景哲做过香囊,那又怎么样?
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她,她没必要为了先前做下的蠢事而惭愧,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吧!”太夫人并未觉得安媛的话有什么不妥,也丝毫没注意众人的神色,微微颌首道,“早点休息,明早过来陪我用早膳。”
既然沈氏明显袒护二姨娘,那此事多半就不了了之了,就是找回来柳叶有什么用,想必沈氏早就替她想好了说辞了。
再说三姨娘又没死,威震一下二姨娘就算了,反正府里又没什么损失!
“瑜娘,明天你外祖母寿辰,记得早点休息,咱们早点走。”沈氏见安瑾瑜起身,小声提醒道。
三姨娘的事情,安瑾瑜盘问过大姨娘和二姨娘,唯独没有去绿扶苑问这问那,沈氏觉得安瑾瑜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她的。
上次樱桃退亲,也许跟安瑾瑜并没有关系。
故此沈氏对安瑾瑜说话的时候,态度很和蔼,宛如慈母。
安瑾瑜不冷不热地道是。
她救下三姨娘,目的已经达到,至于怎么惩治二姨娘,不是她能决定的。
有祖母和嫡母在,轮不到她插手家里的这些事情。
再说,她也不想插手。
只要不牵扯安慎行和自己的安危,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她的药方至今还缺一味药呢!
夜里,安瑾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沈景哲带着狰狞的笑……
风吹得窗棂哗啦啦地响。
“杜鹃,杜鹃你进来陪我说会儿话!”安瑾瑜觉得有些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