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您怎么了?”杜鹃披着衫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安瑾瑜掀开床幔,让她坐。
“五娘,二姨娘果然心狠手辣,她竟然要害三姨娘。”杜鹃应了一声,大大方方地坐在床边,很快进入状态,有板有眼地跟安瑾瑜聊着天,得意道,“要不是五娘您,三姨娘的命就保不住了。”
“可不是,遇到五娘是她的造化。”樱桃端着一碗茶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送到安瑾瑜手边,笑道,“五娘妙手回春,是名副其实的神医。”
“母亲有心偏袒二姨娘,肯定会把柳叶推出去顶罪。”面对丫鬟们的夸奖,安瑾瑜不以为然地笑笑,接过茶杯,淡然道,“府里人心叵测,咱们凡事都得长个心眼才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若是碰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切莫自作主张,被人当了棋子。”
杜鹃和樱桃神色凝重,忙点头称是。
“对了五娘,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药熬好,给世子爷送过去了,世子爷让奴婢问问五娘,这药有什么忌讳没有?”樱桃问道。
这些年,安慎行一直在服药,忌讳很多,鱼肉不能吃,油腻的不能吃,凉的也不能吃。
像是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
“你告诉世子爷,说此药不用忌口,想吃什么吃什么。”安瑾瑜说着,心里一阵愧疚,前世她得知安慎行一日三餐几乎都在喝白米粥的时候,只是觉得他的饮食好简单,却不曾有一丝丝的难过。
她不是一个好妹妹。
今生她发誓定要医好安慎行的病,若是找到了冰雀草,她保证一年内安慎行定会跟常人无异。
想到冰雀草,安瑾瑜的心情又黯淡下来。
夜里。
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整整下了一夜的雨。
安瑾瑜前世并不害怕打雷,此时却怕得要命,蜷缩在被窝里,吓得脸色苍白。
她觉得她重生回来本身就是很诡异的事情,心里对鬼神多少存在点敬畏,如今,她先知晓了天机,担心上天会随时收她回去,或者再次把她送到五年后的那个令人绝望的中秋节……
一道又一道的闪电照得屋里亮如白昼。
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似乎是在屋顶上炸开般地让人毛骨悚然。
“杜鹃!”安瑾瑜忙拥着被子坐起来,失声喊道。
“五娘。”杜鹃再次披衣走进来,掀开床帐,急急地问道,“五娘是不是做噩梦了。”
“你快上来,跟我一起睡。”安瑾瑜颤声道,“我害怕打雷。”
“五娘不怕,奴婢陪着您。”杜鹃脱鞋上了床,紧紧握住安瑾瑜微凉的手,低声安慰,“不怕不怕。”
安瑾瑜躺在被窝里,情不自禁地想起前世的事情,想起那个让她心碎的新婚之夜,眼里腾地有了湿意,心里暗暗祈祷,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医好安慎行的病,只要他安好,她就再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
第二天,天放了晴。
碧空如洗,没有一丝云彩。
院子里有些狼狈,大风还刮倒了两棵梧桐树,杜鹃正大声指挥着小厮把树抬出去。
“五娘,昨晚的雷声真吓人。”樱桃细心地安瑾瑜梳头,心有余悸地说道,“奴婢梦见那闪电一直追着奴婢跑,奴婢跑了一晚上呢!”
“我昨晚也是半夜才睡。”安瑾瑜从镜子里瞧着樱桃的脸很是憔悴苍白,想起今天还得去忠义侯府祝寿,便吩咐道,“今天我给外祖母祝寿,你不用跟着,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
“多谢五娘,奴婢无碍的,今天忠义侯府宾客云集,奴婢放心不下,还是让奴婢跟着去吧!”樱桃央求道,“奴婢也想出去见见世面。”
“那就去吧!”安瑾瑜见她执意不肯留在府里,只好依从。
“五娘,更衣吧!”樱桃捧出一套红色缠枝湘裙服侍安瑾瑜更衣。
这套裙子就是为了去忠义侯祝寿穿的,上个月就准备好了。
沈景哲喜欢红色。
“我不穿这件,把那套淡粉色挑线裙子找出来,我想穿那套。”安瑾瑜淡淡吩咐道。
“五娘,这套衣裙不就是去忠义侯府才做的吗?”樱桃有些惊讶,提醒道,“五娘您忘了,当时六娘也眼馋这料子,还跟您争了半天,夫人硬是给了您,还有沈世子最喜欢红色……”
“樱桃,你话太多了。”安瑾瑜打断她的话,自顾自地起身找出那套浅粉色衣裙,说道,“我现在不喜欢哲表哥了,也不打算嫁给他了,以后莫要在我面前提他。”
“五娘,您到底怎么了?”樱桃不解。
安瑾瑜跟沈景哲两小无猜,心心相印,是众人眼里铁定的郎才女貌。
如今,安瑾瑜怎么说不喜欢沈景哲了呢?
“你去把杜鹃叫进来。”安瑾瑜没有回答她,待杜鹃一头雾水地走进来,才清清嗓子开了口,“你们俩记住,我今天去忠义侯府,只是去应个景,并非是去见哲表哥,还有我不喜欢哲表哥了,也不可能嫁给他,以后无论别人怎么说,你们都要记住我的本心,不要跟着人云亦云,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杜鹃觉得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没什么的,反正又没有定亲。
樱桃心里却打了一个问号,疑惑地看了安瑾瑜一眼,怎么就不喜欢了呢?
“二娘来了,快请进!”门外传来刑妈妈毕恭毕敬地声音。
“五妹妹准备好了吗?”安瑾璇盈盈走进来,浅笑道,“祖母让我过来喊你去陪她老人家用早膳呢!”
“怎么还劳烦二姐亲自跑一趟?”安瑾瑜拉着安瑾璇坐下,安瑾璇还是日常的打扮,似乎并没有刻意收拾自己。
“我正好出来透透气,昨晚的雷声真是吓死人。”安瑾璇笑笑,不等安瑾瑜问起昨晚的事情,便道,“昨晚二婶把柳叶喊来对质,柳叶把罪责全都揽下来,把二姨娘择得干干净净,二叔是个不管事,祖母见二婶从中和稀泥,再审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只好把柳叶杖责了三十板子,赶出府了事。”
“此次二姨娘虽然侥幸逃脱,但是她也受了惊,想必以后也不敢轻易起害人的念头了。”这个结果也算是在安瑾瑜意料之中。
沈氏明显在拉拢二姨娘。
太夫人就算知道真相,也没必要替三姨娘出这个头,再说此事闹到官府,有碍建安伯府的名声,所以只能是私了了事。
若是二姨娘谋害的是小姑姑,结果肯定不是这样的,太夫人定会处置二姨娘的。
安家所谓的家法其实是因人而异罢了。
“但愿她们不要再起什么幺蛾子了。”安瑾璇皱眉道,“只是可惜了柳叶,她说她去药铺抓药的时候,无意间听说鸡血草的叶子是温补的,根却是破血的,也算是阴差阳错吧!”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安瑾瑜心里想。
两人坐了片刻,便起身去了远菽院。
“你们两个去忠义侯府,要替你们小姑姑留些心,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郎君般配你们小姑姑。”太夫人叮嘱道。
“小姑姑的命真是好,凡事都有人替她打点。”安瑾瑜和安瑾璇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