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闺蜜之愁

　　第9章闺蜜之愁

　　六年前，大二暑假期间的一个夜晚，顾恋陪着佩月月站在香港西贡区的某条冷清清的街道上，人生中第一次觉得夜是那么黑，那么冷，又那么长。她们年少热情，为了心中视若珍宝的那颗星辰，凭着仅有的一点消息义无反顾地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仍然没有丝毫线索。她们都不愿相信，那个人就这么消失了。可是一身狼狈地坐在又脏又乱的街头，冷冷的夜风中两个人怀抱着互相取暖，直面体会到的只有这漫长而冰冷的夜晚。

　　所有的痴迷狂热就在那一夜被风吹散。顾恋抱着哭累过去的好友，抬头仰望无数冷漠的星辰，终于明白，看起来耀眼、温暖、迷人的星星，不过全部是自己的幻想。当你费尽心机去触摸它们的时候，才会发现星星有多么遥远、冷漠、残酷。冰冷的星星，并不值得迷恋。她对自己发誓。辰星，我一定会忘记你，将你的痕迹从我的生命中彻底清除。

　　顾恋作为辰星的铁杆粉丝的经历，就到那一夜为止。

　　不同于顾恋，佩月月尽管也伤心失望得很，心中始终还是为辰星留了一丝辩解的余地。认为他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又是因为通过喜欢辰星而结识了顾恋，亦使得佩月月对于辰星的突然远离娱乐圈的举动没有那么决绝的恨意。

　　佩月月和顾恋早期都是在辰星的粉丝网站上认识的，一来二去，两个人熟悉了又聊得来就变成了好朋友，那时主要是佩月月喜欢“缠”着顾恋。顾恋在论坛上本身发言不多，但关于辰星音乐的看法相当有见地，让佩月月很佩服，就通过论坛短信私下交流，异常热情，令不善于跟人接触的顾恋最初对她不过是勉为其难地应付。时间长了，了解多了，也就渐渐与之交好，说是交好，也就是有问必答，有话必回的阶段。两人中顾恋总是出于被动地位，没有加深友谊的欲望。即使在高考结束时，因为佩月月的邀请，她得以跟佩月月一起去了台湾，参加了辰星的初次演唱会。顾恋也仅仅把佩月月看做是个比较爱交友的富家女，没有多想深入了解。

　　真正使顾恋开始对佩月月放下心防的，是顾恋刚上大学期间，因为父亲生病家庭经济状况急转直下，论坛也上得少了，偶然上了次网站刚巧碰到佩月月连番追问生日的事，顾恋不耐烦地随口胡诌了个生日日期，口气很不好。

　　到了那天，佩月月居然带着自己做的蛋糕从几百里外的异地城市赶过来给顾恋庆生说要给她个惊喜。顾恋永远都记得那天自己走出宿舍，看到一个白衣长发的娟秀女孩拎着蛋糕询问顾恋是在哪间宿舍的样子。

　　顾恋没想到佩月月是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孩，美好得让自己心中的刺一下子都柔顺地收了起来。她之前一直有眼无珠，将珍宝看做了伪劣的塑料珠子并不以为意。

　　“说起这个，我又想到你第一次见我时满脸通红的样子了，太可爱啦！”佩月月在qq上聊着，看来相同的回忆也在她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是啊，那时我很心虚，觉得自己竟然欺骗了这么天真的女孩子，真是罪大恶极啊。”顾恋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敲打键盘的手势也轻柔多了。

　　“要不是我妈太固执，我真想跟着你一块出去闯，也不至于现在还是这么一副见到谁都怕说话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时就那么大胆地想见你，直觉吧，觉得怎么都不能错过你！”佩月月感叹道。

　　“你妈也是为你好，希望你找个稳定点的工作，过上平稳幸福的生活。”顾恋安慰道。

　　“就是知道她是为我好，我才一直什么都听她的，忍到现在。可是……”佩月月似乎鼓起勇气，坦白道，“怎么办？我妈上次给我相亲的对象居然提亲了，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本来想如果能考上公务员，还能哄她高兴点别对我的大事那么着急，但这时候她生怕我没个好工作晚了就没人要了，要我答应跟那个长得肥头大耳的男人结婚，就因为他是公务员！我真想去死……”

　　顾恋心里一沉，连忙回道，“别这么冲动，一旦陷入了自己的牛角尖就转不出来了。你妈的想法跟现在许多父母的想法差不多，大人都这样的，找女婿找媳妇，都想找公务员啊事业单位啊银行之类工作稳定优厚的人。你也知道，我们都是普通人，爱情什么的，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离我们太遥远了。如果那个男人为人不错，又喜欢你，你可以试着找找他的优点来接受他……”

　　“你怎么跟我妈的口吻那么像，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我以前没喜欢过辰星，我也不会喜欢他！”佩月月不高兴地说。

　　见佩月月提到辰星，顾恋心里一动，她是最明白佩月月对辰星的感情的。她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佩月月能够遗忘掉辰星，不再让一个虚幻的偶像影响自己的现实生活。这些年来，在经历了最初的伤心欲绝后，佩月月也的确渐渐不再提及辰星，生活得很平静很自由。正因如此，顾恋后来即使在工作中接触到了可能知道辰星当年被“冷冻”缘由的相关人士，也没有积极地打听什么。

　　将辰星从自己的生活中抹去，顾恋一直在践行这一点。也希望佩月月对于辰星的事情能如自己一样心如止水，不再动摇。

　　这回，顾恋更没有自己遇见辰星的事告诉佩月月。辰星的一切，都已跟她们无关，更没有资格再成为她们中任何一个人的挥之不去的阴影。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呢？不要告诉我你一点都没有拿辰星那家伙做模板。他已经是过去时了，就算是星星也早就黯淡了看不见了，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对你的相亲对象也公平点嘛，可能只是平凡的泥土，但星星不能给花供养，泥土却能。”顾恋好言劝慰道。

　　“我宁愿永远守着我一辈子都摸不到的星星，也不愿意将就着捧一堆烂泥入怀！”说到这里，佩月月的语气有些激烈。

　　顾恋察觉出她很为此事烦恼，不再劝导，顺着她缓缓说，“好啦，好啦，那就再换个相亲对象嘛，跟你妈好好谈谈，实在不行就学电视上演的那样，绝食。你妈心疼你，总会妥协的。对了，你可不能真绝食，在你妈看不到的时候要偷偷吃点东西，在她面前装虚弱才行。”

　　佩月月似乎想了想，回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喔，我怎么没想到，谢谢你，我太爱你啦！”

　　“我也老虎油啦。”顾恋回一个摸头的表情。（注：老虎油为英文loveyou，即爱你的谐音）

　　“对了，你的那位白马王子怎么样了？嘿嘿，女人的直觉可是很准的，虽然你说跟他不会有什么发展，但你提到他的那种温柔的语气，啧啧，真的很少见很可疑哟~~”佩月月没忘记八卦一把好友的私生活。

　　顾恋咬了咬唇，露出难得的羞涩之态。幸亏这是在屏幕前，要是当着佩月月的面让佩月月看到，非得糗死她不可。“我都说没什么的了，淑女不应该这么八卦的。”

　　“我们都26了，是不是就是人家说的剩女啊，再过两年就要往剩斗士，斗战剩佛的方向升级了……”佩月月打出一个唉声叹气的表情，“所以啊，你一定要抓紧时间。”

　　“还有脸说我，”顾恋没好气地加了个“——”的无语表情，“该抓紧时间的人是你，我就不牢你费心了，出门在外忙着建功立业，没时间考虑这些。男人神马的，于我都是浮云。”

　　“切，对你是浮云，对我更是了嘛。”佩月月夸张道，“世界上所有男人在我眼里都是浮云，除了我爸爸。”

　　顾恋刚要调侃，佩月月立马又补充道，“还有你爸爸。嗯，还有辰星，还有你的白马王子，还有……”

　　“停！”顾恋制止了佩月月的继续罗列，“是不是最后还要把你家楼下卖早点的经常少收你几毛钱的外地小伙子算进去啊……”

　　“啊，又被你猜到了！”佩月月做了个鬼脸。

　　“很晚了，早点睡，不然皮肤松弛就难看了。”

　　“好啦好啦，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定要注意把握机会而已。知道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MUA~~，晚安！”佩月月发了个鬼马表情后就下了线。

　　顾恋鼻子一皱，“小丫头，溜得倒挺快，怕我打你啊。”

　　关了电脑，伸了个懒腰，正想去卫生间洗漱一番后会周公，床头边的手机嘀嘀响了起来。顾恋有些厌烦，这时候的电话是最恼人的。没好气地抓起手机一看，顾恋的倦意一下没有了，握着手机，顿觉心里涌动着的那股雀跃的心情怎么克制都掩饰不了。

　　手机的屏幕上，于佑嘉三个字轻柔地闪烁着，就像顾恋每次念起这个名字的感觉，带着温柔的暖意，如同午后舒缓优雅的阳光。

　　“喂，顾恋，是我，……”于佑嘉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带着独特的温润。平日未曾细想，今日一听，顾恋才发现自己有多思念这种嗓音。

　　“我知道！”不待于佑嘉说完，顾恋迫不及待地回应，语毕才察觉自己的一时失态，心下懊恼。

　　于佑嘉恰到好处地“嗯”了一声，让顾恋的小小尴尬有个台阶可下。于佑嘉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他愿意，会让任何与他相处的人感觉愉快，如沐春风。通常情况下，他对其他人也是如此细心体贴。

　　“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于佑嘉的尾音上扬，使得他好听绵软的港普更有了些调皮的孩子气。

　　顾恋眼珠转了转，“在哪里都有可能，但是肯定不会在横店。”

　　轻轻的笑声透过话筒浸入顾恋的耳朵，也许是心理作用，顾恋感觉像是阳光蔓延到了自己的耳中，整个胸膛都是暖融融的春意。

　　“那你可错了喔，我的确是在横店。”于佑嘉的话语里透出止不住的得意。

　　“喔？”顾恋惊讶了一声，心里涌上更多窃喜。不过于佑嘉怎么会知道她在横店？八成还是印容玉打听了告诉他的吧。

　　“好了，不卖关子了。确切地说，我在离横店很近的东阳市市区的一家宾馆里，因为一些公事到这里来，知道你在这里工作，本来想白天有空来看看你的，可是开了一下午的会议，晚上参与了一些政府官员和横店产业集团（注：本文中此公司亦属于虚构，与实际的横店影视基地的相关运营公司无任何关系）的高管参加的酒宴，刚结束。就想打个电话试试自己的运气，看能不能在你睡前送去一个问候？”于佑嘉娓娓道来。

　　“这么说来，我运气也很好，能在睡前得到一个好友的问候。”顾恋笑着说，起先坐在床上，然后干脆躺下来，毫无形象地花枝乱颤。不过她脑子转得很快，立即注意到了于佑嘉话中的其他信息，“市政府和横店产业集团，是跟你的润美公关公司的业务有关吗？像横店产业集团这样的国内影视基地产业巨头，在常人看来压根不需要公关公司搞什么公关管理和宣传，横店这个名字本身已是极为响亮的招牌。除非，横店有了一个新的发展规划，必须要与别人争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