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1

　　巫龙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枚已经被腐蚀的圆形八卦，在接触到顾南血液的刹那，仿佛拥有了生命，经由血液沾染的部分渐渐包裹上一层暗红色外衣，八卦雏形已可看清。

　　顾南扶住头，突然而至的晕眩让他险些站立不稳，手中握着的八卦已同方才截然不同。

　　陆正彦接了过来，擦去上面血迹，一枚暗红包裹的圆形八卦正躺在他的手心。

　　看到顾南不适，他四处张望一下，从门口抽出一根皮带，勒紧他流血的胳膊，担忧问道，“还好？”

　　顾南点点头，拿过八卦，看向庄寒。

　　较之刚才已是安静许多，虽然面容依旧狰狞，神情却已不见杀意。

　　“顾南。”巫龙挡住一步步向前的顾南，冲他摇摇头，“我不确定现在的庄寒没有任何危险。”

　　顾南推开他，安慰的笑笑，“我确定，没事的。”

　　将信将疑放下手，巫龙看了眼跟在顾南身后的陆正彦，想他也是一片茫然。

　　“小寒。”站在庄寒面前，他叹了口气，手中的八卦和身后的纹身都在发烫。

　　从未想到，会有用到自己血液的一天，十年间，一直相安无事，今日却……

　　“庄寒。”凝视着眼前这个如同怪物的家伙，顾南抬起手中八卦，挂上他脖颈，在耳边低语道，“没事了。”

　　也许是八卦起了作用，又许是听到了他的话语，庄寒幽绿的双眼眨了眨，仿佛困了一般，渐渐闭合，整个人也向后靠去，倒在沙发上。

　　骨骼开始变形，身上的皮肤也由斑驳疤痕转为寻常人，没有几分钟，躺在他们面前的又是曾经熟悉的那个人。

　　顾南松口气，俯身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道，“睡吧。”

　　这一声，包含了太多的叹息与曾经。

　　从大楼出来的陆正彦，抬手遮住有些刺眼的光芒，再次看向这个普通平凡的世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随即他又嗤笑一声，想着一大把年纪，这么伤春悲秋的也怪不好意思。

　　“老大！”正在感慨世事无常，突然冒出的尖吼让他险些从地上蹦起来。

　　“谁！谁啊！”按耐住想要打人的冲动，看向从不远处直奔自己而来的张东。

　　“你小子，怎么还在这儿？王雪呢？”

　　“他们带回去了，老大，你活着回来真好，哥几个都差点要给你在楼下举办追悼会了。”说着，就要哭出来。

　　“得得，别介。”陆正彦扒拉了一下被肉麻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哭，我可不受用。”

　　张东睁着婆娑的大眼睛，“老大，你见色忘友，我要告诉他们去。”

　　“别别。”陆正彦拉过他，环住肩膀，“走，跟老大回警局，那个叫王雪的丫头，可要好好问问。”

　　——湘西区公安局——

　　审讯室。

　　王雪已经清醒，坐在椅上，如同受惊的小兽，来回捏着手指。

　　吱呀的开门声，让她急忙抬头，看到陆正彦，微微一愣，情绪稍好一些。

　　回到警局，没等休息，便得到王雪清醒的消息，想这女孩儿情绪不稳，还是自己先来，毕竟之前见过一面。

　　“还记得我吗？”他温和问道，面前女孩儿小心翼翼盯着他，轻轻点了下头。

　　“那他，认识吗？”说着摆出庄寒照片。

　　看到庄寒，女孩儿神情慌乱，身子后倾，仿佛在害怕。

　　“没事的，你很安全。”陆正彦如此说着，“为什么害怕？”

　　女孩挣扎起来，牙齿不停咬着嘴唇，双手来回扭动。

　　“你可以告诉我，没事的。”试图获取她信任，但似乎成效不大。

　　问了半个小时，一句话也没说，陆正彦决定还是找专业的心理医生，也许能够起点作用。

　　“等等。”正准备起身离开，却被突然发出的声音唤住，陆正彦忙转身，看向声音主人，“想起什么？说来听听。”

　　王雪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开口道，“她在哪儿？”

　　“她？”陆正彦皱了皱眉，“是谁？”

　　“静姐姐，静姐姐在哪儿？”她的神情焦急起来，眼眶中溢满泪水，下一秒已然哭泣，“静姐姐……静姐姐在哪儿……”

　　陆正彦没有出声，想来她问的是吕静，可那个人……他抓了抓头发，实在不知应如何回答。

　　自己曾问过那两人，可顾南一言不发，巫龙模棱两可的话语，让他隐约觉出，那个孩子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她……死了，是吗？”王雪失神念叨着，“都怪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抬手捂脸哭泣起来，陆正彦进退不是，叹口气，还是绕过桌子，拍拍王雪，“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还要说些什么，但无奈自己言语匮乏，碰上安慰人的事儿，总是卡壳。

　　“哎，你等等，现在不能进去，喂！说你呢！”

　　外面突然传来的声音，让陆正彦敛眉抬头，看向大门，记得自己进来时并未反锁。

　　什么人会在警局横冲直撞，正想着，大门被一把推开，顾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有些惊讶，印象中，他不是带着庄寒回家了吗？

　　“是谁告诉你的！”顾南没有理会他，径直冲到王雪面前，双手撑着桌面，盯着她，“告诉我！”

　　本在哭啼的王雪，惊得身子发颤，抹去尚在眼眶的泪珠，再抬头，目光凶狠，咬着牙吼道，“你害了我全家，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次，换顾南怔住，只听着面前王雪撕心裂肺的喊叫着，“如果不是你！姐姐就不会失踪！爸爸妈妈也不会……为了找姐姐……我的家！我的家都是因为你！彻底毁了！毁了！”

　　“王雪。”陆正彦拉住挣扎着要从椅上起身，扑向顾南的王雪，“你冷静点。”

　　可她并没有听进去多少，死死盯着顾南，“为什么你害了我们那么多人，却还能够好好的活着，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话重重砸在顾南心中，他退后几步，看着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她的恨意那么明显，没有丝毫掩饰，如果陆正彦松手，她恐怕会冲上来用任何法子杀了自己。

　　“顾教授。”有人从身后拉了他一把，“您还是在外面等吧。”

　　来人是之前见过的法医仲实，王雪情绪不好，他一直在外，必要时候，想办法让她冷静。

　　顾南呆愣的看向他，又将目光转向面前歇斯底里的女孩儿，她挣扎着，尖叫着，仿佛身边的一切都是魔鬼，她的目光茫然无力，却在看向他的时候，不减恨意。

　　“杀！杀！杀！”

　　陆正彦看了眼仲实，“快做点什么，我已经抓不住她了。”没想到这小丫头力气那么大。

　　仲实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将手中托盘放在桌上，拿出针管，抓过王雪挣扎的胳膊，就是一针。

　　针管中的液体一点点推入女孩儿体内，她双眼微翻，却不再吼叫，安静下来。

　　“一点剂量，没事的。”仲实翻看了一下女孩儿眼底，“她情绪不稳定，又患有自闭症，建议你们送她去医院精神科，别让她在这儿伤了自己。”

　　“顾教授。”他转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顾南，不认同说道，“您最好别站在这儿，您的出现会增加她的精神负担。”

　　“我只想问她一个问题。”

　　“无论您想问什么，如今的王雪已经不适宜问话。”仲实说着，不着痕迹的挡在他面前，“您还是回去吧，有什么，陆正彦会告诉你。”

　　“为什么挡住我？”顾南语气充满怀疑。

　　仲实并非呆傻，眉头紧皱，“您在怀疑我？”

　　顾南没有言语，但盯着他的目光仿佛在问，你觉得呢？

　　“杀顾南……除掉庄寒……”就在他二人对峙时，本来安静下来的王雪竟张开了口，她双目依旧呆滞，口中念叨着，“要救静姐姐……只有杀顾南……杀庄寒……救静姐姐，救静姐姐。”

　　陆正彦看向顾南，他的脑海中逐渐形成一个推断。之前劳累，未曾多想，如今看来，一个小小的女孩儿，为何要将庄寒的护身八卦毁掉，难道她不知道那种形态下的庄寒很危险？

　　还是说，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有人在幕后利用怂恿，以一定诱惑，比如……告诉她，这样做了，就能够救吕静？

　　是这样吗？陆正彦看向顾南，见他神情沉重，似乎想通了什么，转身就像外走去。

　　陆正彦想将王雪交给仲实，却被拦下，“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陆正彦看了他一眼，目光搜寻着顾南踪迹，“什么？”

　　“关于之前顾南留在这儿的那管血。”仲实推了下眼镜，“你们那天离开后，突然丢失了。”

　　“丢失？”陆正彦回头看向他，“怎么可能？”

　　“虽然只是推断，但那日进出办公室的除了我们外只有一人。”仲实神情严肃，看着陆正彦，一副大敌临近模样。

　　“谁？”

　　“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