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姑姑要来

　　含笑回到家正好赶上苏夫人身边的丫鬟奉琴来叫她到正屋吃晚饭，含笑匆匆换好衣服去到正屋。

　　苏侯和苏婉仪已经到了，柳姨娘和苏婉言立在一旁伺候着。

　　苏侯身穿玄色缡纹衣衫，因是家中便只用缁撮束发，结在头顶的发髻上，面有疲色。

　　见含笑前来，苏婉仪打趣说：“父亲母亲，三妹小时候可是最耐不住性子的，从来不肯好好在屋子里待上一天，今天听青木和紫川说三妹竟是在屋里看了一整天的书呢。”

　　含笑看青木一眼，这小丫头对她一笑，颇为无奈。二小姐午后来找三小姐，三小姐又不在，青木怕让二小姐知道三小姐不在会让老爷夫人知道，便扯了个谎说三小姐看书看累了还在休息，怕是不好打扰。

　　谁知二小姐也信了，没有追问什么，说是自己来得不巧。

　　含笑面不改色心不跳回答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姐姐都五年没见过柔儿了，怎么还用老眼光看柔儿？”

　　她上扬的尾音让这句话听起来跟在撒娇似的。

　　“父亲母亲你们听听，柔儿竟然还怪我小看了她去，果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苏婉柔的话和她的笑容一般，看上去毫无虚假的成分，“那姐姐可要考考你了，你给翠珠红玉改名青木紫川，这里头可有什么讲究？”

　　见苏侯和苏夫人都似乎来了兴趣，几双眼睛盯着她一个人看，含笑甜甜一笑，缩着头想了想，暗暗对诗仙和谢夫子说了声抱歉。

　　“若说出处，倒是有的。紫川——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青木——景昃鸣禽集，水木湛清华。姐姐觉得这两个名字可还好？”

　　“倒都雅致，不过这两句诗三妹从何处得来？”苏婉仪自小饱读诗书，这两句诗她着实是没听过，不过往细处一想，秦川虽素有医仙之名，但早年也算是京内颇有名气的才子，得他悉心指导，三妹多少都会有长进。

　　“柔儿若再历练个几年，到温家当个当家主母也是不成问题的。”

　　离家五年，小女儿不止性格变乖顺了，眼界都开阔了不少，连不屑的诗书都能入眼了，连氏对此，已经是颇感欣慰。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含笑生怕连氏再说下去，赶紧问苏侯，“父亲，菜可上齐了？今日让我来为父亲母亲布菜可好？”

　　都以为她是害羞，连氏也不再多言此事，只又提醒了一句：“你还没回来的时候你姑姑就说要来看你，过几日估摸着也快来了，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是。”

　　含笑乖乖答应。

　　苏婉仪与她相视一笑，看在别人眼里自然是姐妹情深，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含笑总觉得苏婉仪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揶揄。

　　这几日，苏府上下最爱谈论的话题便从大少爷变成了三小姐婉柔。

　　话题一，三小姐跟秦医仙在云雾山待了五年，简直是脱胎换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躲在屋内看书写字，都快读出个秀才来了。

　　话题二，温夫人过几日就要前来看望老爷，顺便看看三小姐，三小姐正为此事愁眉不展，每日送去的饭菜也只象征性地碰碰。想三小姐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要嫁给一个傻子，能不愁吗。

　　话题三，这就是报应啊，当初温夫人本是属意二小姐的，但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变成了三小姐，二小姐那时候多可怜啊，如今温大少爷傻了三小姐还是得嫁，这可算是报应。

　　“三小姐，谁不知道当初是因为二小姐跟温大少爷八字不合，温夫人又执意要跟咱们府上结亲才最后定了三小姐的，要不要婢子去说说他们？”青木听了这些闲言碎语，气急败坏地跑回来跟含笑禀告。

　　含笑闻言就笑了，目光依然盯着手里那卷秦川的云游笔记，“嘴长在别人身上，说了就能让他们住嘴？紫川，这事你怎么看？”

　　年纪相差不大，紫川比起青木却是沉稳多了，听含笑让她说话才开口说道：“依婢子看来，这事关乎二小姐三小姐的名誉，尤其是二小姐尚未定亲，老爷夫人若是听闻，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听听，青木，”含笑把书往桌上一放，揉着眼睛说道，“这事咱们可操心不着，自然有人会让父亲母亲知道的。”

　　她本来对这些家长里短就没什么兴趣，何况她上不得父母宠爱下不得姐弟妹的欢心，在苏府半点威信没有，何苦给自己找麻烦来。

　　“小姐别揉眼睛，仔细眼睛疼。”青木这回学乖了。

　　“无妨，”含笑基本不认识这些字，以前看书都是全部丢给子木让他读给自己听，现在让她自己来读真是要命，师公那字简直鬼画桃符，也难为了子木居然全部看得懂，“紫川，你出去替我送封信。”

　　含笑将小小的瓶子放到一卷布里扎好，用一个信封包上，信封上是歪歪扭扭的几个字——“青州城福来街迎春楼　粉桃亲启”。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自然不言而喻，紫川是个有眼色的，拿好便走，也不多话。

　　“青木，我出去一趟，若是有人问起来你便说我去找大哥了。”

　　“是，可是小姐……”

　　“出了问题有大少爷，你不必担忧。”还好家里还有个大哥肯罩我。

　　“是。”

　　含笑觉得环境果然是很重要，在云雾山胡作非为多半也是仗着师公师父都惯着她，到了这个地方自己自然而然就收敛了。

　　苏清诚这两天没有巴巴地往外跑，也真是奇了，见含笑来找他，原本一人执两子跟自己对弈的苏清诚赶紧唤了含笑上前来，“小妹来得正好，跟大哥杀一盘。”

　　含笑看了看黑黑白白的棋盘，摇头道：“不会。”

　　竟然能一心二用执双子下棋，看不出来这苏清诚也不是只会谈生意经嘛。京中多说苏家大少爷不学无术，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没等含笑开头问这几天他怎么不去药铺，苏清诚仿佛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似的先开了口，“听说姑姑要来，你可准备好了。”

　　不要把话题往我身上引——“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大哥，你跟林公子没事吧？”

　　苏清诚真的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起初我还担心你不愿意嫁给温煦，小妹，你是真的不喜欢秦子木吗？”

　　竟然又把话题丢给我，干嘛还扯上子木？——“大哥，你跟麒儿到底怎么了？”

　　被她的称呼给惊讶了一下，苏清诚见绕不过去了便丢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