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突然来的悲伤（下）

　　　　小九依着小哥的肩头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之后，便被尿意憋醒了。看着外面黑乎乎的天，小九的脑子突然浮想连篇，无数的妖魔鬼怪似乎都伏在这黑夜之中。想着这些，小九就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却发现姆妈并不在灵堂里。而小九怎么也不敢一个人去厕所，于是小九只能硬憋着。

　　等实在顶不住尿意，小九只好拉起小哥：“小哥，你要不要去一下厕所？”小哥盯着小九看了一会，又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心里不明白了，小九这胆小的毛病又犯了。于是小哥便拉着小九的手：“阿，正好要去一下厕所呢，小九陪我去？”小九头点的飞快，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因着守灵，所以屋子里的灯都点着了。厕所就在屋子拐角处，所以就没有再点灯。小哥拉着小九的手走的很慢。快到拐角处的厕所了。突然听到拐角处有人在说话。小九拉了拉小哥的手，俩人不约而同的放轻了脚步，直起耳朵听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姆妈到底是怎么出的事？前段时间姆妈还帮你下地种田的，结果没几天，人就不行了？你也别瞒我。”这说话之人正是李家姆妈。“姆妈身上的衣裳，按道理是等我这个做姑娘的来换的。姆妈身上的老牙，要咬上我们兄妹三个的牙印的。现在呢？你咬了，还是我咬了？”

　　李家姆妈只挑了这头一件不合理的事实。老人身上的老衣，要么生前就要穿上一两次的。但好婆的年纪并不大，老衣并没准备。那么这新赶出来的老衣，就要咬上子女的牙印子，做好了标记，这样到了地府，才不被那些孤魂野鬼抢走！

　　虽然被李家姆妈先声夺人，杨家大哥还安抚了她几句：“小妹，姆妈是因为地上有水，滑着一跤，跌下来的时候，头撞到了，送到医院里的时候，医生就讲没有用了。”

　　“那你为啥不在去医院的时候，就来喊我？弄得我连姆妈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李家姆妈的声音暗哑的叫人心疼。

　　“那时人也慌了，再讲，我还在陪在医院里呢，哪来时间去喊你？”杨家大哥跟着说了几句软话。不过，李家姆妈并不领情。

　　“你家这么多人，全都陪在医院了？就是叫你家明华来喊一声也不行阿！”李家姆妈已经哭不出声了：“爹爹走的早，那个时候我还不记事。我也不懂。但是姆妈这件事上，阿哥你做的不地道。不论怎么样，你都应该先通知我一声的。而不是等姆妈都没了，才叫人喊我回来哭丧！”

　　“好啦，好啦，回去吧，多帮姆妈化点纸去。”说着隐约看到杨家大哥拉着李家姆妈要回屋子里了。这时小九和小哥连忙走了出来。

　　“姆妈，你到哪里去了，我一个不敢出来上厕所，想寻你也寻不着。”小九甩了小哥的手，就扑着李家姆妈身上去了。

　　李家姆妈抹了眼泪，拉起小九的手：“走，姆妈陪你上厕所去。你们俩个出来也不拿个灯，厕所里暗的很。你自己当心点。”

　　李家姆妈的话让小九瞬间想起这坑爹的厕所，不过就是在地上挖个坑放个破缸，然后在这缸上搭个二块板，再在缸边搭个草棚子。上厕所的时候，真的要小心再小心，不然一个不当心跌下去就不是开玩笑的了。小九的这个厕所真的是上的胆战心惊。

　　上过厕所，母子仨相互扶着回了灵堂。哭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李家姆妈也哭不动了。一个人木木的跪坐在稻草上，眼神看起来很迷茫。

　　这个短暂而又漫长夜晚终于过去了。大舅悄悄请来的风水先生一早就来了，看过好婆的八字，离世的时间之后，就讲：“你家姆妈要停灵三天才好出殡，而且到时属狗的要避开一些。”风水先生又指点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大舅跟在他身后，一一记下，最后，大舅给了风水先生一只大大的红包，风水先生到是没有客气的收下了，虽然就如他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消失了。

　　小九好奇的问大舅：“大舅舅，风水先生怎么来去匆匆的阿。这么短的时间，不怕看不准吗？”

　　大舅摸着自己一脸的胡子，淡淡的跟小九讲：“这附近办事的时候，都请的这位先生。你一个小人不要乱讲。去，去找你姆妈去。”小九被大舅就这么打发了。但小九并不想继续跪在灵堂里。于是小九就在这院里转悠了起来。

　　厨房里正忙得转不开身。这些来帮忙的乡邻们都不会在家吃早饭的，都是到主家来吃的。小九也跟着混了一碗粥吃。想着还在灵堂里的姆妈、爹爹和三个哥哥，小九又自觉的取了好几个实心的包子，一路小跑的送去灵堂。

　　李家姆妈没有心思吃，李家爹爹和三个哥哥到是饿了，一人拿了一只实心的包子，避开灵堂去厨房吃了。留着小九温言软语的劝着李家姆妈：“姆妈，你就吃点吧。好婆看到你这个样子也要难过的。不要吃这包子，我就去帮你端碗薄粥来，好不好？”说着，小九就要去厨房要碗粥，但没想到，李家姆妈居然跟她一起去了厨房。

　　厨房里还有些乡邻正在吃早饭，看到李家姆妈，便跟着打招呼，小九快手快脚的打了一碗粥给李家姆妈：“姆妈，来吃粥，当心烫。”顺手又递了双筷子给姆妈。

　　按着这里的风俗，主家人在没有出殡之前，要么就站着，要么跪着的。所以李家姆妈很自觉的站在桌边上吃了早饭。

　　“招娣阿，你家小姑娘到真心好的，嗲你嗲的。粥了、包子全拿到你手上叫你吃的。”

　　李家姆妈吃了一口粥，咬了一口包子：“其阿，皮得不行。也就这会安静一点。不然阿天天下河摸鱼，跟个男小人一样。”虽然有夸自家女儿，心里再得意，面上还是不能露的。

　　“我看阿，像你家姑娘这样的正好，皮的时候皮，文静的时候文静。不像我家的那才叫皮的拆天了！”一想起自己的孩子，这位乡邻是真摇头。

　　小九扮了一会乖之后，跟李家姆妈打过招呼之后，就自己跑出去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