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精神

　　被事情砸蒙了的魏芳凝，很快便就明白过来，她的未婚夫表哥，为何会对她如此的无情。

　　她的外祖父母、舅父、舅母，为何众口一词，认定她是那水性杨花之人。

　　她与褚伯玉解了婚约之后，转过头，褚伯玉便就大发请柬。

　　他要结婚了。

　　新娘子是许踪的妹妹，许回雪。

　　明面上，许家并非什么名门望族。

　　承平伯府再不济，也还是个伯府。

　　许家却什么也不是。

　　但是，许家却出了一位驸马爷。

　　驸马不稀奇，但先皇三个儿子，却只得一位公主。

　　虽然这位长公主，不是从梁太后的肚子爬出来的，但据魏芳凝知道的，这位无上长公主的母亲，是梁太后身边的贴身大宫女。

　　深得梁太后的信任。

　　而且当年爬上先皇的床，也是经梁太后同意的。

　　虽然那个女人死了。

　　但梁太后对无上长公主，简直比亲生女儿还要亲。

　　这从这位长公主的封号上，就能看出一、二来。

　　本来先皇封这位长公主为孝真公主。

　　但先皇去世之后，梁太后便就要求当今皇上，乾武帝下旨，封原孝真公主为无上长公主。

　　所以许家现在，虽不至于出将入相。

　　但也因着无上长公主，因为着梁太后而水涨船高。

　　魏芳凝不恨褚家退婚。

　　她恨褚家坏她的名声，来遮掩自己攀附权贵的名声。

　　只不过……

　　重躺回床上的魏芳凝，于黑暗之中，两只眼睛却是雪亮的。

　　他们以为她就这样算了？

　　那是不可能的。

　　魏芳凝微微地扯了扯嘴角。

　　一个人，从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姑娘，成长起来，大概也就一件事吧。

　　一件足以动人心的事。

　　魏芳凝不爱褚伯玉。

　　所以，如果褚伯玉正常退婚。

　　魏芳凝大概，也不过就是有些失落而已。

　　她会想，她到底哪里不好了，入不得褚家表哥的眼。

　　可是，魏芳凝忘不了她的妹妹魏云馨，那对她笑眼弯弯的样子。

　　看起来那样的无害，那么的亲切自然。

　　人都说眼睛骗不了人。

　　魏云馨的眼睛，黑得如一颗黑珠子一般。

　　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看起来那样的纯净自然。

　　可是，正是魏云馨，无情的将她，推向了万仗深渊。

　　名声对于一个女人的重要，魏云馨不会不知道。

　　回来之后，魏云馨竟然还能十分焦急地跑到她的跟前，嘘寒问暖。

　　魏芳凝笑了。

　　账要一笔一笔的算。

　　明明夜已经很深了。

　　可是魏芳凝却了无睡意。

　　“紫菊！”

　　黑暗之中，魏芳凝说道：

　　“点上一枝安神香吧。”

　　紫菊从窗边上的软榻上起来，语气有些吃惊地说道：

　　“姑娘不困吗？”

　　一想到明天，紫菊了然。

　　但仍是说道：

　　“安神香早就点上了。”

　　魏芳凝没有出声。

　　“要不。”

　　紫菊忍不住劝道：

　　“要不姑娘明儿就留家里吧，干嘛非要去呢？”

　　虽然她与褚伯玉的婚事黄了，但褚家是她的外祖家。

　　两家还是要走动的。

　　沈太夫人和褚夫人都劝魏芳凝，让她明日留在家里，别去褚家了。

　　可是魏芳凝不干，非要过去。

　　“姑娘！”

　　红芍坐起来问道：

　　“要不要将蜡烛点着，看会书？”

　　魏芳凝于黑暗之中摇了摇头，但想到她们看不见，才轻声说道：

　　“不用了，睡觉吧。”

　　明天，她怎么能不去呢？

　　她还要好好的，送给她外祖家那些人一个大礼呢。

　　魏芳凝想，他们到时候，别太意外才好。

　　脑中想起了魏云馨脸上的笑容。

　　魏芳凝于黑暗之中，便就学了起来。

　　笑眼弯弯，秀眉舒展。

　　看起来亲切极了。

　　其实只要有心，她也是会的。

　　虽然一夜未能睡好。

　　但第二天一早起来，魏芳凝却是十分的精神。

　　两只眼睛黑亮黑亮的，就好像婴儿那，未沾染尘世的眼。

　　特别的纯净。

　　她住在承平伯府最好的院子，取名百花园。

　　四个大丫头，分别叫紫菊、红芍、绿竹、蓝草。

　　六个二等丫头：铃铛、链环、陶响、七巧、摩罗、推枣。

　　奶娘吴妈，本是褚夫人的陪嫁。

　　百花园里，有两个守院门的婆子，十个进不得屋，平日里干些粗活的小丫头。

　　还有一个专门管着这十个小丫头的婆子。

　　早上起来，魏芳凝第一件事，便就去开窗子，看外面的天气。

　　果然是个大晴天。

　　魏芳凝有些失望，但又不是十分失望地坐了回来。

　　丫头们端着盥洗的东西进来。

　　侍候着她洗漱完，绿竹为她梳头发。

　　虽然她已经及笄，但却未嫁人。

　　所以她梳了个很普通的一个少女髻。

　　紫菊笑道：

　　“奴婢还当姑娘昨儿没睡好，却没想到这样精神。姑娘真漂亮。”

　　魏芳凝不美，长得普通而不出众。

　　或许正是这一点，所以褚伯玉才会不喜欢她吧。

　　不过魏芳凝也没有反驳紫菊的话。

　　在紫菊的眼睛，好像谁都美不过她。

　　从紫菊侍候她开始，魏芳凝就知道了。

　　吴妈一早上也过了来。

　　因为今天褚伯玉成亲，弄得她们都人心慌慌的。

　　怕她有些什么想法。

　　想法是有。

　　但却不是她们所想的那样。

　　魏芳凝浅浅地笑着。

　　就像平日里一样，十分的乖巧。

　　吴妈瞅了，才放下心来。

　　又叮嘱了魏芳凝几句，魏芳凝一一地点头答应着。

　　一点没有不耐烦。

　　收拾完，她们便就去她母亲哪儿。

　　在门口，魏芳凝碰见了她的弟弟。

　　唯一一个完全流着相同血的弟弟魏昭。

　　“姐姐。”

　　十岁的魏昭已经到魏芳凝的腋下了。

　　每日早上都会见着。

　　每次魏昭喊她时，都好像几日不见了似的，十分的亲切。

　　“姐姐昨晚上可睡得好？”

　　显然，魏昭也在担心她，会因为褚伯玉的事而失眠。

　　魏芳凝笑了，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你瞅我这样，像是昨晚上没睡好的？”

　　魏昭仔细地瞅了瞅，说道：

　　“好像祖母生日那天早上一样。”

　　沈太夫人每年上过生日，府上便就会从早上开始，准备各色的小吃的。

　　以供来客的小孩子们吃。

　　虽然说承平伯府上不差吃的。

　　但像这一天，随手便就能见着吃的，一年也就只这么一回。

　　就是过年，也没有这样方便过。

　　平日里吃这些个，又会被奶娘念。

　　而且想多吃，却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