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平素

　　顾东双手作揖，“回少奶奶，婆姨昨日实在莽撞了，奶奶没有大怒，已算她侥幸，小人在这里替她谢过奶奶的宽厚。”

　　“顾庄头哪里的话，你媳妇只是一片热情，我怎会无故发怒呢？”

　　顾东嘴角的胡须掩饰着一半怪异的笑，十分亏欠的样子，“小人谢奶奶宽宏厚爱！”

　　对面的封喜妹早已在顾东开口的时候，不停地给他使眼色，只是顾东全然看不见，在她的心里顾东属于鼠胆之人，极为瞧不起他。

　　她刚想说话，手边的顾严旭一把抓住封喜妹，“娘，你不是说今日静慈庵的平素大师也过来了吗？还为少奶奶带了一件檀木的开光佛珠，让你转交给少奶奶？”

　　封喜妹回过头来，一双怒眼望着顾严旭，牙齿咬着吱吱作响。

　　在封喜妹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屋里的人早已发现她的一些心思，只是她刚要开口，却被她的儿子拦住，所有的话都被淹没在顾严旭一脸和气的笑中。

　　封喜妹的脸上慢慢转换了颜色，带着三分笑意回道：“是啊，少奶奶，静慈庵的主持德箜，听说少奶奶来了这边几日，命她的弟子平素大师前来，为少奶奶奉上一串开了光的佛珠，还望少奶奶收下？”

　　莫菁苍被封喜妹的几句话说的糊里糊涂，她刚来，从未去过静慈庵，她们怎么会送她东西？莫菁苍寻问眼眸，看向穆道。

　　穆道侧着头，低声向莫菁苍回禀：“少奶奶，静慈庵的香火一直是相府供奉为主，所以主持对相府很是感谢。”

　　莫菁苍笑道：“如此，浓晴快接下顾庄头媳妇手中的佛珠，不知这位平素大师此时身在何处？”

　　封喜妹双手举着一个紫檀色的四方盒，举过胸前。

　　“回少奶奶，平素大师不喜人多，在农妇的后院候着，待少奶奶用过午饭后，农妇再带平素大师前来？”

　　“也好，还是顾庄头媳妇心思灵透！”

　　封喜妹被莫菁苍的几句话说的心里优越感提升了不少，来到这里，你一个破落的强龙还能斗得过她这条精明的老蛇，还不是一直哄着她开心，捡好听的来说？

　　封喜妹因刚刚被顾严旭堵住的话而闷气着，又听到莫菁苍的几句话讨好之词，心里算是有些平衡了。

　　穆道倒觉得莫菁苍越是客气，越是让人琢磨不懂，却不知她想做什么。

　　而顾东的心思一直隐隐的害怕，他怕封喜妹性子莽撞，一时得意说出什么不利的话，让这个看似软弱好欺的少奶奶抓住什么把柄。

　　“少奶奶，宴席可以开始了，请少奶奶入座？”

　　正屋的东厢房内，摆了一桌六人的酒席，穆道起身引着莫菁苍入了坐。

　　莫菁苍见封喜妹拉着一位和她年纪相仿的妇人前来，“少奶奶，这位吴账房家的俞氏，今日听说奶奶来，特意来给奶奶行礼讨喜的？”

　　莫菁苍望着俞氏，只是吴账房的年级看似近五十岁，怎会有这么标志又年轻的媳妇？

　　俞氏上前给莫菁苍行过礼后，随着封喜妹入了下坐。

　　浓晴将莫菁苍的面纱摘去，封喜妹顿时吃了一惊，这世上还有这等精致的面容，眉眼都带着几分惹人怜爱之情，实在让她难以移目。

　　莫菁苍转过脸，对着众人施以温和一笑，顿时屋内的任何装扮，都失了颜色。

　　顾家的下人陆陆续续上了席菜，菜色一点也不比城中的差，每一盘都是经过用心挑选的，既合了莫菁苍相府少奶奶的身份，也不失顾家的体面。

　　想来办此次宴席不是偶然想起，可能早有预谋，只是为何他们不等穆道走后，再邀请她，到时若是想做什么，岂不是更省事？

　　“少奶奶，这里的粗茶淡饭，比不上相府里的锦衣玉食，还望少奶奶不要嫌弃才好？”

　　封喜妹笑的极为殷勤，刚刚还一脸闷气的样子，如今换了一副面孔，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吧？

　　“顾庄头媳妇哪里话，饭菜极为合口，顾庄头和顾庄头媳妇用心了？”

　　莫菁苍的态度一点也没有主人家的架势，像是和身份相等的人一起聊天。

　　封喜妹细细想来，只怕她是初出牛犊，不敢得罪人，听闻她在相府中的一些事，这位少奶奶的日子还不如一个姨娘的日子。

　　想来少奶奶也没有顾东说的那么让人生畏，花架子一个罢了。

　　莫菁苍想着之前的她，在相府中怎么用餐，如今倒也好对付，拿捏着闺中女子的规矩，只要做到食不言寝不语，面不露色便足已。

　　忽然从外面走近来一个小厮，快步至穆道跟前，低头说了几句话，在旁候着。

　　穆道听闻后，便侧过头，在莫菁苍边上说了几句，莫菁苍连连点头，然后在穆道边上低声两句。

　　两人的对话，看的其他人都放下碗筷，候着他们说完。

　　“接着用吧，没什么事……”

　　穆道拾起手边的筷子，夹起桌子上的菜往嘴里送。

　　顾庄头陪笑着拿起桌子上的筷子，用起来。

　　正屋的一顿饭用完，下人们正在撤掉桌子上的残留物，顾东招呼着莫菁苍入了正坐。

　　正在他们唠家常的时候，外面一阵大笑声传入屋内。

　　“外面何人敢如此喧闹，不知是相府少奶奶在？”顾东喝道。

　　外面赶过来一个婆子，“东……家，是……是平素大师。”

　　顾东皱着眉头，“你让大师等会，少奶奶这边刚用完膳，歇息一会，等半刻钟再召见！”

　　“东家，不是这样的，平素大师神色像是不对劲，刚才忽然大声笑起来，不管别人怎么拉住她，都被她挣脱，婆子我不知该怎么办，东家快来瞧瞧吧？”

　　老妇神色紧张，着急的不知所措。

　　往日，平素待人极为有礼，和顾家也是十分交好，松鹤村的左邻右舍都极为喜欢她，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顾东眉头皱的极深，“平素大师又不是第一次见外客，怎么这么不知分寸？”

　　顾东的声音足够让正屋坐着的几个人都听得清楚，穆道脸上颜色难看，“平素大师怎会突然发狂？你且去瞧瞧，若是日后再这般无礼，待我回去禀了夫人，这平素师傅，日后便不要再出静慈庵了。”

　　穆道说完，便望向莫菁苍，此事显然冲着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