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蒙古士兵,骑在马背上,不停挥动手中的马鞭,驱散人群,在他们眼里,用鞭子抽打的并不是人,他们似乎觉得,眼下的这群汉人,只不过是草原上的牛羊牲畜,唯一的不同就是会说话而已,但会不会说话,他们毫不在意,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懂什么是语言文字,就像牛羊牲畜听不懂他们说话一样。只要他们愈加用力的抽打下去,他们就愈加兴奋,嘶吼声伴随着阵阵的哀嚎之声,混成一片。霎时间,围观的人群被马鞭抽打的四处奔逃。只见为首的是一个武官,身材肥大无比,圆润凸起的大肚子随着他身体不停地左右摇晃,一双三角眼嵌在他满是肥肉的脸上,向外散着阴冷的寒光,此时众人内心的畏惧,不得不迫使他们纷纷低下头,没人敢直视这阴冷的目光。因为他们很清楚,和这目光直视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那肥大的武官勒住马的缰绳,斜眼向人群中扫视,目光便停留在说书人的身上,一动不动。此时的说书老者义气凌然的站在人群正中,二目如电,正直直的盯着为首的武官。二人目光交错,说书老者丝毫没有畏惧之感。再看那身材肥大的为首武官,嘴角微动,“哼”了一声,翻身下马,看他身材如此臃肿,没想到,他下马的身法还很利索。他大踏步的走进明月楼,用马鞭点指着说书老者大喝道:“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在场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几个身材威猛的士兵,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就把说书人按压在地,那说书老者在地上拼命挣脱,但是他毕竟人单力薄。眨眼之间,就被几个士兵拷上了枷锁,推推搡搡的往门外走去。
“你们为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罪?”
说书老者高声嚷道,随即身体用力向外挣扎,试图挣脱。
“你嚷什么?不识抬举的东西!”肥大的武官怒骂道,随即抬手就是一鞭子,这鞭子正正的抽在说书老者的脸上,顿时一道鲜红的血痕。
说书老者怒目圆瞪,随即一口鲜血,啐在那为首武官又圆、又白的肥大脸上。就好像肥腻腻、白净净的猪油上,多了那么一点朱砂红。
为首身材肥大的武官见说书老者竟敢啐自己,大怒,扬起手中的马鞭狠狠地就是几鞭子,打的说书人叫苦不迭。片刻间,说书老者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顺着破碎的衣服滴落在地上。那身材肥大的武官眯着那三角眼,得意的点了点头,这时,见地上掉了一粗布袋子,他吃力的弯下那如同水桶般粗细的腰捡了起来,放在手上掂了几下,得意的撇着嘴说道:“恩,还有点分量,不过现在都归爷爷我了!”随后抬手用马鞭指着围观的众人又说道:“你们瞅什么?告诉你们,哪个敢不服的,都给你们抓去做奴隶!”
在场的人群无不咬牙切齿,愤恨至极,但都是敢怒不敢言。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厉声喝道:“放开那个人!”,这声音如惊雷一样炸响,在堂内回绕不绝。
众人随声音观瞧,只见一青衫少年,义气凌然的站在几个士兵身前。那说书人微微的抬起头,瞧了一眼,这青衫少年正是刚才给他一锭银子的人,他摇了摇头,意思是告诉这青衫少年,年轻人不要多管闲事,赶紧走罢!可这青衫少年毫不理会说书人,胸脯一挺,毅然决然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是什么东西,敢管老子的闲事!”
“这屋内有狗,我来打狗,不然这狗要乱咬人!”
“狗在哪里?”
“谁搭腔谁就是狗!”
那个胖武官这才听出来,这青衫少年实在辱骂自己,抖手就是一鞭子,向青衫少年抽来。来势相当迅猛,这青衫少年只觉得一股劲风向自己面门袭来,顺势一个侧身,躲开了这一鞭子。只听“咔嚓”一声,青衫少年身后的桌子被马鞭抽的裂开了一条细缝。这胖武官见这鞭子抽空了,愈加的愤怒,随手又是几鞭子,这青衫少年顺势又躲开了。
“呦呵,有两下子啊,兄弟们,把这个多管闲事的小子给我乱刀砍死!”话音未落,这武官身后的几个士兵随手抽出腰刀,将青衫少年围在当中。青衫少年见势,心中暗自盘算,这要是被马刀砍下去,肯定被剁成肉泥,要想出既能救得说书人又能脱身的计策才行。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人群中一跃而起,轻飘飘的落在青衫少年近前。只见这人,年龄约十五六岁,书生打扮,一身白衣,面容俊俏,头束银色丝带,这丝带在夕阳的映衬下,格外的耀眼生辉。他满脸微笑的摇着扇子,表情悠然自得,丝毫没把这群蒙古士兵放在眼里。
“怎么?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还拿着刀出来吓唬人,难道不嫌丢人吗?”那白衣书生用手点指道。
这几个士兵见势愣怔住了,但随即回过神来,只见那个为首的武官挺着肥大的肚子说道:“你说什么臭小子,你是谁,多管闲事,赶紧滚开!”
“你说我臭?又让我滚?看来你是惹恼了小爷我,不给你们点苦头吃,你们真的不知道小爷何等的手段!”说话间,只听“噗噗……”几声。这几个士兵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眼睛剧痛无比,随即用手捂着双眼,手中马刀应声落地,蹲在地上大叫道:“哎呦,哎呦我的妈呀,真是疼死我了,我的眼睛啊......”
白衣书生顺势,“啪”的一声,左手重重的一个巴掌扇到那身材肥大武官猪脸上,顿时留下一红通通的掌印。那胖武官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捂着脸,怒骂道:“娘的,你敢打老子!”随即轮起马鞭向白衣书生抽去。白衣书生趁着这个机会,右手五根手指捏到一块,形成一锥形,直向那武官咽喉插去,速度奇快,让人无法反应。那胖武官由于身材肥大,来不及躲闪,正正的被白衣书生这一拳打到咽喉上,他只觉得咽喉像被钢锥狠狠地扎了一下,闷哼了一声,急忙捂着喉咙,双膝跪地,瞪大了眼睛,急促的大口喘着粗气,用手指着白衣书生,就是说不出话来,表情极为痛苦。
眨眼间,白衣书生就用这么几招,把几个威猛的高大士兵和一个身材肥大的武官打的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痛苦不已。白衣书生趁着这个机会,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跟我来!”,拉起青衫少年和那个说书人向明月楼的门外急奔而去。
三个人疾奔至城外七八里,身感疲惫,见前面不远处有一片树林,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当下天色又已经渐黑,只好窜进密林之中,借夜色躲避。
此时,皓月当空,把皎洁的月光撒在大地上。三人躲在高草之中,隐约借月色观瞧,未见官兵追赶,这才各自把心放下。白衣书生见说书老者面色惨白如纸,肩上又扛着厚重的枷锁,便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向说书老者的枷锁猛的砸去。敲打之下,只听得“哗啦”一声,枷锁被砸成两半,掉在地上。那说书老者见白衣书生如此举动,又在方才有救命之恩,甚是万分感激,赶忙双膝跪地,叩首道谢:“老叟得二位少侠相救,如此恩情,无以为报,受老叟一拜!”
那青衫少年心中也大为感激这白衣书生,也在一旁赶忙双手抱拳道:“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受我一拜!”
那白衣书生见说书老者和青衫少年如此举动,赶忙伸手扶起说书人和青衫少年,回礼道:“我哪里受得起如此大礼,如此小事,不足挂齿!”说罢,坦然一笑。
青衫少年起身道:“若不是公子及时出手相助,恐怕我们今天必定落入官兵之手,凶多吉少!”
“老叟得二位少侠相救,如此恩情无以为报,还不知二位少侠尊姓大名?”
“我叫马重阳,老伯不必客气!”这青衫少年回道。
白衣书生迟疑了片刻,没有立即回答。
说书老者似乎看出这白衣书生面带为难之色,上前询道:“难道,这位公子不方便透漏姓名吗?”
白衣书生笑道:“没什么不方便的,在下姓韩,称呼我韩公子就可以了”
“老伯,看您不像是本地之人,不知老伯家住哪里?家中还有何人?”马重阳问道。
“哎,说来话长,我家本住在黄河流域,可黄河之水泛滥,家乡遭上瘟疫,饥荒,尸横遍野,家中妻儿也在瘟疫中死了,剩我一人孤苦,才被迫出来靠说书讨口饭吃。”说到这,说书老者目中泪水,夺眶而出。他用衣袖擦了擦泪水接着又说道:“如今是元朝的天下,可这蛮夷之族不会治理国家,朝廷腐败昏庸,拿我们汉人不当人,像牲畜一样看待,肆意杀戮。老叟心中有一愿,就是有朝一日能凭借我三寸不烂之舌,唤醒我汉人骨气,团结一心,驱逐蛮夷,复我大宋河山。”说罢,说书老者抬头仰望着满是星辰的天空,长叹一声。
二人见说书老者这样说,都义愤填膺,互相对望了一眼,都为说书老者的勇气和壮志佩服不已。
随后,说书老者苦笑道:“可是老叟人单势孤,单凭一己之力如同以卵击石,如何怎能复我大宋河山!”
“老伯有此宏图大愿,已是让人佩服不已了!”白衣书生道。
“哎,可惜,可惜啊!”说书老者摇头叹道。
“可惜什么?”马重阳和白衣书生齐声询道。
说书老者目视远方,迟疑了片刻,略带顾忌的瞧了这二人一眼,见二人神色坦然,便又说道:“也罢,老叟的性命都是二位少侠所救,见二位少侠又是侠义志士,也不瞒二位了,老叟的父辈生前曾在文将军入狱之时,做过狱中士卒。当年得文将军信任,在文将军被人杀害之前,告知我父辈,曾留有一物,可还未来得及告知我父辈此何物件的具体所在,便被杀害了,临终前留下是一句话,石人一只眼,调动武林天下反,若得一眼石人,统领武林,封为至尊。老叟游走四方,便将这句话四处散播,希望能借武林之力,找到此物。如今元朝气数将尽,官兵捉拿我,也是怕这物件留落到江湖之中,只可惜,老叟至今未能找到一眼石人……”话只说到了一半,但听得,树林里响起了人厮马蹄吵杂之声,霎时间,四面都被火把应照的犹如白昼。
“不好,是官兵,我们快跑!”说书老者惊呼道。
三人起身便往树林外冲去,哪里知道,官兵早有埋伏,他们就像笼中之鸟,已被困在当中。
“官兵是为了老叟而来,跟你们二位无关,只要他们抓到我,自会离去,记住,若得此物必要先得一眼石人,石人一只眼,调动武林天下反,只有找到一眼石人,一切自会分晓……”话音未落,这说书老者猛然起身,向火光处大步走去......
二人听后大惊,顿时一愣,没想到,这一眼石人竟然和文将军的遗物有关,这文将军留下的遗物究竟是何宝物?这一眼石人到底有何秘密所在?竟让江湖中无数英雄好汉为此丢了性命。想到这,二人心中满是疑团,默不作声的下意识互相对望。
此时,只见,说书老者猛然起身,大步走出高草之中,厉声高喝道:“你们要找老叟,我就在此!”
“他在这里,快抓住他”,树林外传来人群惊呼之声。星点火光,逐渐连成火海,由远即近,片刻后,周围被火光照的犹如白昼,一队蒙古骑兵便将这说书老者围在其中。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说书老者仰天狂笑道,随即,猛冲向一颗大树。
“噗通”一声,这是撞击之后所发出的响声,众士兵随声音瞧去,顿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这说书老者脑浆迸裂,死尸倒地,气绝身亡。
两位少年躲在高草丛中,目睹此景,吓得是魂不附体,此时此刻,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说书老者一头撞死在树下,却无能为力救他。他们暗自叹息,也敬佩说书人的舍身取易的壮举。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二人见官兵逐渐走远了,才借着月光,掩埋了说书老者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