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阳如赤铁一般,散尽了最后的余光,把西边的天映的通红……
师徒二人来到了距离大都城不远处的一家客栈,这客栈,木制的门窗;石头堆垒的墙壁早已被这大漠风沙侵蚀的风化、开裂;一个明晃晃的牌匾挂在正中,上面用瘦金体刻着:“爵名客栈”四个大字,额外显眼。
马重阳瞧了一眼这家客栈,不禁的身子一颤,说道:“师傅,这好好的客栈,起这个怪名字,叫什么绝命,我们还是走吧!”话音未落,转身迈步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里啊?”老者一把抓住马重阳的腰带问道。
马重阳见腰带被师傅抓得牢牢的,自然无法移动身形,向前半步,只好笑嘻嘻的回道:“离开这里啊!”
“现在天色已晚,这方圆百里渺无人烟,就这么一家客栈,就住这里吧!”说罢,老者用力向前一拽,马重阳便顺势被拉着一同走进了客栈。
“店小二,住店!”马重阳朗声道,这声音如同春天阴雨中的惊雷一样脆响。
但客栈里的伙计,似乎是什么都没听见,继续照顾客人,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不予理会。
马重阳见这店小二如此不待见人,心想,难道这店小二是个聋子,听不见我在叫他?于是便抬高声音道:“店小二,你没听见吗?我们要住店!”
这店小二依然不予理会,继续招呼着客人。
马重阳感到很是奇怪,私下里瞧了一眼四周,发现周围都是各大门派的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师徒,那眼神中充满了杀气,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马重阳赶忙凑到师傅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师傅,都是各大门派的人啊!”
那老者瞧了马重阳一眼,又斜眼扫视了四周,镇定的抖了抖身上的衣襟,若无其事的说道:“徒儿,为师不是说过,遇事要弄清缘由,切莫惊慌,更何况,我们是吃饭打间,又不是找茬打架,淡定,淡定!”说罢,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道人,身穿黄色道袍,坐在一旁,单手托着一大碗,这大碗犹如铜盆大小,里面斟满了美酒,酒香四溢,不禁的让人感到奇怪。另一只手却不停地挥动一柄拂尘,表情悠然自得,这身穿黄色道袍的道人,将这如铜盆大小的碗,举过头顶,说了一声“走着!”这二字尾音拖得很长,但见这如同铜盆大小的碗便在手掌之上不停地旋转起来。片刻后,大碗中的美酒渐渐地冒起泡来,沸腾了,如水烧开了一般,众人见后无不惊骇。再看那黄袍道人,手中拂尘一挥,厉声道:“无量天尊,我当是谁呢,搅扰了贫道喝酒的雅兴,原来这不是求真派的无名子道长嘛!难道小小的求真派也要赶去大都,争夺这武林至尊吗?”话语中充满了轻蔑之意。
无名子抬眼看天,毫不理会,过了一会,才冷冷的回道:“啊呦,这不是崆峒派的无极大师嘛!可惜偏偏有只苍蝇老是在我眼前,嗡嗡的飞来飞去,真让人头痛!”说着,伸手挥了挥,好像真的在驱赶苍蝇一般。
马重阳见师傅无名子这般举动,不禁大笑道:“师傅,这客栈好像不光是有苍蝇,还有臭虫呢!”
坐在无极大师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忽的起身,白光一闪,将背在身后的宝剑“唰”的一声,亮剑出鞘,剑锋指向无名子师徒厉声道:“你们说什么?竟敢辱没我家师傅!”
无极大师虽然心中恼怒,却面色从容,丝毫察觉不出半点怒意。向这中年男子一抬手,冷笑道:“休要动手,何必与这无名鼠辈的小人物一般见识!”
这中年男子见师傅无极如此举动,只好强压怒火,愤愤的坐了下来,不停地喘着粗气。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师徒二人,不如尝一尝我这碗中美酒,也不往我崆峒派的待客之道啊!”说罢,无极大师手腕一翻,这如铜盆大小的碗便向无名子师徒一掷而去。
无极大师怎么会有心请无名子师徒喝酒,只是假借喝酒之意,将自己的绝技火云掌的掌力注入这大碗之内。只见,这如铜盆大小的碗,带着一股劲风向无名子师徒的身前袭来。
无名子知道无极大师的绝技火云掌有隔空传力的本事,若是硬生生的接住这碗,力道就会隔着大碗吃在自己的身上,既死非伤。随即大声喝道:“大师的火云掌果然厉害,不过大师的美意,我心领了!”飞身一脚,把这碗又踢了回去,碗里的酒却分毫没有溢出。
无极大师伸出三根手指,缓缓拖住了大碗,暗自卸了火云掌的力道,向着碗里瞧了一眼,“呦,可惜了,可惜了,贫道的美酒,贫道的一片盛情美意啊!”
“哈哈,求真派也想争夺武林盟主,真是自不量力,不如老衲赏你点银子花花,就当回去的盘缠吧!”一抖手,一锭银子飞了出去,速度快如闪电,直奔无名子面门而来。
无名子一个侧身,银子深深的钉到了客栈的石墙上,嵌入三寸之深。随即,屋顶的灰尘被震的掉落了下来,在场的人无不惊愕。
无名子脸上露出一丝的笑容,这笑容无比的高傲,似乎不把在场的所有人放在眼里。他从容淡定的伸出两根手指,一用力,拔出了嵌入石墙内的银子,随后,斜眼一瞧,只见一身材魁梧的大和尚,身上斜披袈裟,头顶与其他和尚不同,没有戒疤,反而油光铮亮,这大和尚正是少林派的玄空大师。无名子双手抱拳,冷冷的回了一句:“大师这大力金刚指的绝技果然力道非凡,不过这一锭银子,我就先收下了!”随即,把银子揣进了口袋,向身后的马重阳笑道:“重阳啊!今晚有人请你我师徒二人喝酒,岂不妙哉,妙哉!”说罢,一声长笑。
玄空和尚心里清楚,自己使出的是少林派的绝技之一,大力金刚指,并且用了七层指力将这锭银子打入石墙之内,虽不是全力,但若不用工具,只单凭手指之力就想取出,是难上加难。可这无名子,只用两根手指轻松便可将这锭银子取出,可见内功之深厚。江湖上传说,求真派的无名子练就绝世的无名神功,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玄空大师身为少林派掌门,江湖之上早已经声名在外,如今岂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丑,又碍於面子,只好袍袖一甩,不屑的哼了一声。
一旁的马重阳顺势一个抢身,站到无名子身前,用孤傲的眼神环视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凑到无名子耳边压低声音说:“师傅,他们好像很看不起我们啊!”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用理会他们!”
“喂,我说这二位客官,我们店小,客房呢,也已经满了,二位还是另寻他处吧!”
无名子随声音瞧去,见一个身材瘦弱,个头不高的男子斜眼正瞧着自己,然后把抹布顺势搭在肩上,双手插在胸前,爱答不理的嘴里哼着小曲。
无名子一个转身坐在椅子上,瞧了一眼店小二说道:“你是店小二?”
这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连话都懒得回了,也不知哪里发出的一声“嗯”。
“那既然没有客房了?那就来壶好酒,让我们师徒解解乏!”随即,从口袋掏出从石墙内取下的一锭银子,“啪”的一声按到桌上,震的这桌子吱吱作响,桌角微微开裂。
那店小二管你银子是哪里来的,一看到银子,面色突变,乐的嘴都合不上了,赶忙上前殷勤的说:“二位客官,稍等片刻,好酒一壶,马上就来!”然后,斜眼偷着瞄了一眼无名子,伸手便要将这银子揣到怀里。
就在此时,无名子一把抓住店小二的手腕,店小二只觉得手腕好像被钢钳紧紧的扣住一样,难以挣脱。
无名子手指一用力,斜眼瞧着店小二,只见此时的店小二疼的是呲牙咧嘴,叫苦不迭。估计啊,他现在肯定后悔莫及,当下若不是手腕被人狠狠的按住脉门,这会早已经跪地求饶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现如今只能不停地说好话,作揖,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住自己的这条小命。
“这位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该死,求这位爷饶命,饶命啊!”
无名子只是想给这狗眼看人低的店小二一点颜色瞧瞧,也无心伤他性命,见店小二这般模样,便冷冷的说道:“那我们的客房呢?”
“有,有,我这就去安排,安排!”话音刚落,店小二就一溜烟似的跑了……
“师傅,还是您有办法啊!我们这就有地方住了!”
“哈哈,没这点本事怎么能当你的师傅呢!”无名子脸上漏出了得意的笑容,随即又说:“重阳啊,这江湖险恶,以后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啊!”
“有师傅在,怕什么!”马重阳无所谓的说道。
“不怕吗?”
“怕吗?”
无名子指着马重阳无奈的摇了摇头。
“哎,你呀!老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几个下酒的小菜和一壶老酒便摆在师徒二人面前,二人见饭菜都已备齐,便拿起酒壶,斟满桌上的酒杯,你一杯,我一杯,喝的二人感觉身体阵阵暖意,脸上泛起微红后,跟着店小二来到了他们的客房……
“师傅,我怎么觉得我们被人坑了?”马重阳满脸疑惑的问师傅无名子。
“何以见得?”
“我怎么觉得这里是材房呢?”
“这里就是材房!”
“不是吧?花了一锭银子,让我们住材房?”
“江湖险恶,不要人前显贵,不然会招人妒忌的!”无名子收拾着草堆,然后又说:“你没瞧见刚才外面的人,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所意为何啊?”
“为何啊?”
突然,无名子抬手用力打了一下马重阳的头,呵斥道:“你这小子,第一次跟我出山,就啰里啰嗦,遇事要多动动脑子,以后还有很多东西要跟为师学!”
马重阳突然挨了师傅这么一下子,感到头上火辣辣的,连忙用手捂着头,面带委屈的瞧了一眼师傅说道:“学什么?”
“你这臭小子,还不学着收拾东西!”
无名子举手又要打,马重阳见师傅又要出手打自己,只好乖乖的收拾床铺去了……
深夜,一轮明月,缓缓升起,把大地照的通亮,犹如白昼。
师徒二人睡得正香,只听见屋顶之上来来回回,有脚步的传动之声……
“师傅,师傅,醒醒,好像有声音?”马重阳压低了声音说。
“那是你的幻觉,不要大惊小怪,没事的,早点睡吧!”说完,无名子翻了一个身,又睡过去了……
马重阳见师傅无名子鼾声如雷,便独自起身,轻轻的带上了房门,压低身形出去了,他随声音蹑足潜踪来到前厅院内,这院子在月光之下,被应照的清晰可辨。他悄无声息的躲在一墙角处,偷眼观瞧,只见有几个黑衣人,手里拿着匕首,这匕首在月光的照射之下,寒光四溢,让人不禁的感到阵阵冷意刺骨。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似乎是正在商量着什么……
只听,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压低声音说:“今天遇上了大买卖,看那师徒二人,必定是个有钱的主顾,我们只为劫财,留得他们师徒二人性命!”
“不知他们武功如何?”一个高个人说。
另一个黑衣人说:“求真派的,三脚猫的功夫又算个屁,不如斩草除根,已绝后患!”
几个黑衣人互相对望,点头默许。
过了一会,只见这个瘦小的黑衣人,拿出一样东西,用火石点着了,这火光在这明月之下,显得极不相称,片刻之后,再看这瘦小的黑衣人猛的吹了一口气,一阵阵白烟,夹带着香气渐渐的飘散出来,他一只手拿着这个东西,另一只手用匕首轻轻的撬开窗户,留有缝隙,随即,把这东西丢了进去……
“不好,是迷魂香!”
马重阳大吃一惊,急用袖子遮掩住自己的口鼻,暗自心想:“果然是绝命的黑店!”
可哪里知道,马重阳的一声无意惊呼,却被这几个黑衣人察觉到了,他们向声音方向厉声喝道:“是谁?谁在哪里?”
马重阳顿时感到事情不妙,便闪身隐匿在黑暗之中。
过了一会,几个黑衣人见四下里无人,自感到可能是野猫野狗之类的发出的响动,便不再理会。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屋顶一跃而下,如鹅毛般轻盈的落到院内,身影一闪,便悄无声息的来到几个黑衣人身后,速度之快,让人难以察觉。他步伐灵动,掌法随心所欲,还没等马重阳看清是怎么回事,这几个黑衣人就横七竖八的应声倒地,此人身手极快……
马重阳已经瞧的呆住了,他惊魂未定,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才借月色瞧清楚,结结巴巴的说道:“师师……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