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线任务

　　第十二章支线任务

　　落日余晖，天幕上像是被调皮的小狐狸给打翻了颜料，透着深深浅浅的嫣红。

　　少女逆着光，听到动静，她回头向来人看去。

　　细软的发乖巧地趴在她的肩头，随着她的微微侧身，风仿佛有灵性一般，轻轻扬起右侧直垂到腰间的一缕发丝。

　　棕黑色的及腰长发里，左右两股浅紫色的麻花发带，如同顶级画师的神来之笔。

　　耳饰如同栖息在她耳朵上的银色天堂鸟，长长的耳坠分成长短不一的三股，缀着水晶亲吻着她的锁骨。

　　她一身古风的浅紫色纱裙，肩头开叉露出手臂。里面搭着荷叶边的内搭，腰上束着素带，环绕着网结镂空的金属腰链，高低不一的垂链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

　　少女侧头看去，黑曜石般透亮的双眸里带着些茫然，细密的睫羽轻颤，嫣红的唇微微张开，整个人轻灵娴静。

　　千朔刚拨开人群，看到的便是这幅画面。

　　少女也看着他，满目的柔情。

　　他一下子就呆住了，那一刻，他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呼吸也陡然变得急促起来。

　　仿佛有烟花从他心底炸开，传递出酥酥麻麻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

　　心中所有的愤懑都在看到她的瞬间随烟云消散于无形。

　　周围的一切，他都仿佛已经感受不到了。

　　他只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感受到他那从心脏处传出的炽热。

　　是她，真的是她……

　　是他心心念念的未祈。

　　未祈透亮清澈的瞳孔倒映出他脸上的神情，惊艳，激动，温柔……

　　她偏着头看他，眼底藏着狡黠。

　　未祈朝着他走来，走动带起的风亲昵地蹭着她的裙摆，手腕上的念珠流苏也随之摇曳着，发出悦耳的轻响。

　　她走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的心上。

　　他的心尖一下，一下的，颤动着……

　　“你好，同学。”她向千朔伸出手，“我是即墨祈，方便认识一下嘛？”

　　她笑起来很好看。

　　仿佛跌落人间的星光都汇入到了她的眸中，烨烨生辉。

　　千朔抬头看着她。

　　他们靠得太近了。

　　千朔都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他的鼻尖上还萦绕着未祈独有的栀子花香。

　　“你怎么会来？”

　　千朔接过她的手，他俯在她的耳边低声问着。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喑哑，语调里也满是不可置信。

　　他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一场自己骗自己的梦。

　　“我来见你啊……”未祈笑着凑近了他，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好久不见啦，小哥哥。”

　　她用气音叫着他，撩拨得他心乱如麻。

　　千朔的脸瞬间就红了。

　　未祈看着他的脸上染上了红晕，右手附上他的脸颊。

　　触碰到他面颊的指尖传来一阵热意，似一捧温泉，游走在她的体内，冲击着她引以为傲的理智。

　　未祈触电一般收手，却被千朔眼疾手快地抓住。

　　她被迫抬头，对上他的双眼。

　　他的眼神温柔缠绻，就像有温度一样，灼烧着未祈。

　　她沉溺在他的眼神里，难以自拔。

　　墨色的瞳孔犹如一汪深潭。

　　波动的水流描摹出他眼中她的模样。

　　羞红的脸颊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娇艳欲滴。

　　越来越多的人被他们所吸引，簇拥在他们的四周。

　　余光瞥见聚集地越来越多的人群，未祈率先反应了过来。

　　她轻轻拉起千朔的手，带着他迅速逃离了现场。

　　“你怎么就这样自己来了？”

　　千朔发客为主地把她带到了一个小亭子里，轻轻握着她的肩头，问道。

　　他的动作很小心，把控着力度，生怕弄疼了她，就像他手中捧着的是这个世间无上的至宝。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可以去接你的。”

　　“你这样，会很危险的啊。”

　　他担忧地看着她，焦急里带着温柔。

　　他很害怕她出意外。

　　他是很紧张生气。

　　可他更不舍得凶她，就连言语上都不肯多一丝的严厉。

　　千朔垂下了眼眸，他深吸了一口气，咽下想要继续说的话。

　　你这样，我会，很担心的……

　　你知道吗？

　　他看向未祈的左眼。

　　几乎没有人知道，死神牌面的那只血色的眼睛的秘密。

　　那个所谓的死神的象征。

　　那个传说中打开十八层地狱的钥匙。

　　会让他们见不得强光……

　　那是一个烙印，是来自于死神殿血蛊的烙印，时刻提醒着他们最终的归宿。

　　“生之弃，死之罚。血予瞳，命无归。”

　　那就是历代死神的结局。

　　无法被逆转的命运……

　　哪怕最后真的无法被逆转，我也绝对不会只留你一个人的……

　　千朔看着她，心里承诺着。

　　不论你最后想去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帮助你，永远站着你身边支持着你……

　　他轻柔地触着未祈的右眼皮，掌心被她软软的睫羽扫得痒痒的。

　　千朔怜惜地看着她的右眼，喉头上下滚动着。

　　未祈的右眼前是一片黑暗，她看不到千朔脸上的神情。

　　可即使是这样，她也能从千朔的身上感受到浓浓的悲伤。

　　未祈的右眼。

　　那只碧玺般的眼睛。

　　付出的代价是，光明……

　　当年，因为死神牌面空缺百年的缘故，他不得不前往家族禁地去查询与其相关的记载。

　　那是他唯一一次离开死神殿。

　　离开她的身边。

　　他不过是去了三天。

　　仅仅是三天……

　　等他再次回来，听到的便是她再闯十八层地狱的消息。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世界对于他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只留下了无尽的黑暗。

　　那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不可控的情绪爆发。

　　他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全身由内而外地泛着冰冷，浑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千朔记得当时，他狠狠地抓住祁墨的肩，把他摁在墙上，声嘶力竭地吼着。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他们一个个的，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她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想要活着，又有什么错！

　　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不能放过她！

　　她凭借着自己成为了死神，为什么都不愿意承认她！

　　他们又不是他！她需要得到他们的认可吗！

　　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喜欢替他来做决定！

　　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来无情地伤害她！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他质问着祁墨，一遍又一遍。

　　祁墨满眼震惊地看着他，神色复杂。

　　他从祁墨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双目赤红，泪盈眼眶。

　　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狼狈不堪。

　　“隐，你的心，乱了。”

　　祁墨叹了口气，“你现在的样子，真的一点也不像你。”

　　“她如果真的活着出来了。”

　　祁墨任由他抓着，心疼地看向千朔。

　　“隐，你的劫，才是刚刚开始。”

　　避无可避……

　　我不想你，去经历那些啊。

　　祁墨眼神暗淡，心口发疼。

　　她是死神。

　　从她成为死神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她的死期。

　　明明我感知到了。

　　明明我可以去阻止，去改变的。

　　明明我知道，奇迹是多么奢望。

　　你让我，如何能去袖手旁观？

　　我实在是做不到，对于你，置之不理……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她不能出来。”祁墨苦笑道，“这样至少，你还是你，永远不会遭受，诛心之痛……”

　　可是，她回来了。

　　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去的时候。

　　她出现了。

　　她在那里，在十八层地狱，呆了完完整整的一年。

　　那是个黄昏，落日很美。

　　余晖洒在她的身上，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佛光。

　　这次，她伤得不重，可整个人都麻木了。

　　她冷冰冰的，就仿佛一具失去情感的尸体，满身的肃杀。

　　他满心欢喜地跑到她的面前。

　　未祈双眼空洞无神，脸上面无表情。

　　她不再像从前那般与他亲昵，也不再似从前那般唤他。

　　他再也没有在她的身上见过曾经她的影子。

　　就仿佛那些曾经的一切都只是他做过的一场梦罢了……

　　他已经，彻底看不透她了。

　　千朔看着她碧玺般的右眼，颤抖着问她。

　　“告诉我，你去做了什么？”

　　他控制不住地带上了哭腔。

　　他就那样半蹲在她面前，一句一字地祈求着她。

　　孤立无援。

　　“诅咒之眼……”

　　“你回答我，好不好……”

　　有湿润的东西划过他的脸颊，咸咸的。

　　心里却是苦的。

　　“小哥哥？”未祈伸手往他眼前摆了摆，唤他回神。

　　千朔心疼地抚摸着未祈的眉眼，伸手把未祈眼前的一缕刘海别到耳后，“你的眼睛……”

　　他的脸凑到了未祈的面前，眼里全是浓浓的担忧。

　　他仔细地查看着她的眼睛。

　　生怕她的眼睛会因为长期带美瞳而引发出什么病症。

　　“我这边是看不到的。”她指了指右眼的位置，握住千朔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仰头看着他。

　　“所以，可不可以拜托你照顾我呀？”

　　她的声音柔柔的，整个人乖巧又可爱。

　　让他的整颗心都软做了一团。

　　“好。”他反握住未祈的手，点头答应道。

　　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现在有没有感觉眼睛不舒服啊？”他试探着拉起未祈的手。

　　一边悄悄地观察着未祈的反应，一边找寻着避开强光的路。

　　既然她来了，他就一定要照顾好她……

　　“没有哦。”未祈从他身侧跑到他面前，为了增加可信度，还转了个小圈。

　　“我很好的哦，小哥哥。”

　　未祈俏皮地看着他，全程都没有松开他的手。

　　她看着他，又想起夙汐的话。

　　“如果从未开始过，那就连回忆遗忘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可以，任性这一次吗？

　　她看着千朔脸上的欣喜，闭上眼睛。

　　不重要了……

　　他开心就好。

　　其他的，就都交给我吧……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保护好他的。

　　哪怕有一天，我不在了……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未祈突然停住，抬头看着千朔。

　　“有的。”千朔温柔地笑着。

　　对你，我永远都是有空的。

　　“我的学业其实早就已经完成了，现在留在学校，也只是在等结课时间。”

　　他解释道。

　　“那么……”

　　“这位帅气的小哥哥，能否赏脸一起吃个晚饭呢？”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