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川不想和她废话,谁知安姨娘一把拉住她,喋喋不休:“人做什么事要懂得把握机会,你若是离开我这儿,恐怕你计划的事情一辈子都无法完成。”说完看着血红的指甲,倘若先知,“缺钱花的滋味固然是不好受,若是你真能利用我这一个铺子发了家,算你有本事。”
她说的不无道理,临安之大,租铺子并非容易,数百两银子未必够使,安姨娘虽狂妄自大,极爱吹嘘,但铺子地点好,铺子又大,用用何妨?
凤川质疑的看着她。“安姨娘说的话当真算数?只怕您会后悔?”听了这话安姨娘反倒急了,“不知好歹的丫头片子,得寸进尺竟怀疑我,你穷的叮当响,我还诈了你不成?”说完生气的走开。
凤川赶忙跟在后面,安氏高傲如同主子,她卑微如小丫鬟一般。
凤川很少跟人低头,可安姨娘是目前为止唯一能帮助自己的人。
管她打什么主意,不如赌一次。
“安姨娘,原谅小辈无礼,方才得罪姨娘确实糊涂,希望您还能将铺子借予我,这么一大间铺子我只用……三分之一……就够了。”缓缓转身的安氏让凤川心里不安,说话声音随之减小。
她看着凤川问:“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借给你?”
上一刻诚恳说着要让铺子的安氏此刻做出令人错愕的表情。凤川懒得质问,毕竟她是铺子主人,自己没权利苛求。
她未走百步,安氏不住嘲笑:“这就退缩了?”
凤川被激怒,此刻眼中透露出厌恶的光芒。叫吧,叫吧,你的铺子我不会用的。
“你知道人最怕什么吗?”
得不到回应,自顾的说着:“人就怕死要面子。”
面子可以不要,但骨气还是要有的,凤川比任何人都懂,人穷志不穷。
她头也不回的走掉,前一刻谈话的地儿离她越来越远,她只当自己从没来过。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上午,最小的铺子也要十五两银子,她试着恳求,仍没人将铺子租给她。
没等离开,凤川听到一旁的两闲人对话,迈向前的腿戛然收回。
“你听说了吗?那陈家的院子现在都没有人要了,真是卖不出去,也租不出去?”
那人头带曲角幞头,一身罗布裁剪的双襟对称外衣较为普通,另一名男子身着同种不同花纹的服饰,弓手点头,“死了人的房子,大家都嫌弃着呢!前儿陈家子爷想将这房子租给临街的目伯,目伯都不用。”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房子的诸多不好。
凤川转了个圈,故意走到那两人面前,闲聊似的打探出陈家的位置,一副得意的样子。
她并不怕他们收的闹鬼之事,人间哪里那么多鬼魂作祟,唯能安慰她的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她默念着阿弥陀佛,最终推开了大门。
“有人吗?”凤川探头问了一声。
空气中带着一丝诡秘,她的脚步声声格外清晰,整只脚迈进门槛后,再次询问:“有人吗?”
“你干嘛的?”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质问令凤川不由得哆嗦。
那人见凤川眼神惶恐,念念。
“看来你对这宅子有所了解。”
凤川赶忙摇头,今日绝对身不由己,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必须克服恐惧。安姨娘的铺子位置不差,这陈家大院也算是临安县里数一数二好地儿了,面临东街集市,不乏人群,若能在此处开探馆倒是不错,且离县衙门远着,一般小事,民不劳官,自然有银子可以赚。
她头上的幞头略微轻薄,刻意压低声音模仿着男子的声音道:“我要租下你的宅子,做些小买卖,可是……”她顿了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院子里,略带嫌弃的表情,“听说你这里发生过一些事情,我怕不旺财运。”
那公子也是聪明人,知道凤川的意图,解释:“你就说你有多少银两吧?”
凤川揉揉鼻子,含蓄的说自己只有三十个铜板。
那公子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可不足半刻便扭转表情。
“算了,我真的没有更多,不为难公子了。”
“诶……兄台等等。”
男子紧张的上前拉住她,看了眼院子,提议一百铜板,凤川坚决要走,男子连忙妥协,念叨三十铜板就三十铜板,看年轻人不容易,算便宜她了。
凤川回头看看他,签了契约,交了租钱,生怕他会反悔。虽占了便宜,可当男子离去,她心中也难免恐慌,简单收拾了一番,她决定回家告诉娘亲这个消息。
锁好了门,她便离开了。
翠菊知道凤川要开探馆自然一万个不同意。
“你可是……”
凤川多少年都听娘念叨,耳朵差些起了茧,“我可是大小姐,做不得粗活是吗?”随后帮翠菊揉肩,笑着道:“娘,我就是您的女儿,我没有了爹娘,我不是什么大小姐,您就让我为您分担一些吧,我这么大了,也该孝顺您了。”
“可是……”
“娘放心,我知道您担心我一个女孩子吃亏,这样,您跟着我一起去,我查案的时候您帮忙看铺子。”
凤川抖了抖肩膀,颇为骄傲的炫耀,“娘看我的装扮,我扮成男儿的模样,这样出去也方便,绝对不会让您担心,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翠菊一脸的忧愁,仰望了天空,接着叹气。
这些年来她经常如此,她总觉自己对不住少夫人。
若是告诉姚家这个孩子还活着,姚家是否会惦念着这血脉,姚家衣食无忧,至少不会让她遭罪啊?
凤川透过翠菊的眼神得知她有心事。
“娘,您总是恍恍惚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
翠菊吞吞吐吐,凤川双目紧盯着她。
她一想起当初夫人恶狠狠地表情,说凤川不能留的时候,突然就吞下所有的话,“我只是想,让你做这些,少夫人在天上看着,我心里会不安的。”
凤川用纤细的双臂环住她,安慰:“怎么会呢?娘亲若是知道您将我养大,终身未嫁,她该是愧疚才是。”
母女二人在院子里紧紧相拥,直到太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