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方中元第二天见到夏蕾的时候，她面色冷淡，明显不想搭理人。方中元最近虽然觉得她有些碍事，但事到如今最多的还是愧疚。

　　陈簌簌也察觉到了不对，不过她也不在乎。

　　方清明倒是如往常跟她待在一起，但看样子不想搀和进女生的矛盾中。方中元在心理直翻白眼，跟陈簌簌说：“我算是到众叛亲离这一步了。”

　　陈簌簌压根不同情，唯恐天下不乱的建议：“你可以告诉他们实情。”

　　方中元腹诽：我还可以怂恿他们报警抓你。

　　方清明留下他们去上课，方中元拄着拐杖低头慢慢的跟在陈簌簌身后。等到陈簌簌忽然停住脚步的时候，她才抬头，发现右前方的音乐楼下密密麻麻围着几圈人。她本不想凑热闹，但是等看到楼顶边缘立着一个身影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傻了。音乐系主楼是早年本校建筑系的老师设计的，颇具后现代主义风格，窗户错落的点缀在灰色的墙体上，使整座建筑有种扭曲的混沌感。虽说相比较其他教学楼或宿舍楼来说算是矮的了，可是五层的高度也是能摔死人的。

　　楼下的人都在喊：“冷静点，冷静点，千万别跳。”

　　可是那女生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下边此起彼伏的声音，她甚至没有低头往下看一眼。

　　“这就严重了，要是真摔下来，不死也残废了。”方中元问陈簌簌，“你现在想的会不会正是我的想的？”

　　陈簌簌拉着方中元的胳膊挤过人群，“走，我们上去看看。”

　　方中元拖着一条残腿被她往前拽：“你能做什么？楼上也许会有别的老师在。”

　　“先上去再说。”

　　方中元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趴地上，夏蕾从围观人群中挤出来冲陈簌簌嚷：“她又走不快，你能不能别扯着她往前窜，赶着投胎啊。”

　　陈簌簌立刻松开手。方中元还没松口气就看见陈簌簌抓住了夏蕾的手：“你带我上楼顶。”

　　“为什么？”

　　“不行。”

　　夏蕾与方中元的声音同时响起来。

　　陈簌簌义正辞严的对方中元说：“这栋楼太丑了我不认识路，你们带我上去还能快一些。现在是紧急时刻，方中元，你想一想楼顶上的那个女生。”

　　她的话是如此的振聋发聩，方中元愣了一下。夏蕾甩开陈簌簌的手：“我知道了，你要上楼顶，行了行了我带你上去。我倒要看看你能整出什么幺蛾子……等等，你不能上去，心理老师和辅导员一直在劝那个女生，谁知道你上去后会不会刺激到她立刻就往下跳。”

　　陈簌簌再次抓住夏蕾的手：“现在不是给你解释的时候，你马上带我上去，如果那个女生真的是因为心理上受到什么刺激想跳楼，我们就不管她立刻走人。”

　　“我不相信你，我也不会随便给别人添乱。”

　　方中元看见陈簌簌急的脑门上快冒烟了，心里有点同情她，更担心楼顶上的女生在她们拉拉扯扯的时候忽然就跳下来。她趁着心中有一股冲动在，一咬牙大声的对夏蕾说：“如果你照着陈簌簌的话做，你问我什么我都告诉你。”

　　夏蕾和陈簌簌两人同时扭头盯着她。

　　“我保证说话算话。”方中元一边说一边点头，仿佛也是为了说服自己。

　　夏蕾戴着灰棕色美瞳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后，反手扯过陈簌簌的手腕拉着她就往音乐楼里跑。方中元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追在后面，颇有身残志坚的风骨。

　　五层楼的台阶方中元觉得自己至少爬了半个小时，尤其是三楼与四楼之间的楼梯还是螺旋形的，她此刻只能暗骂当年设计的老师。她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在没听到任何尖叫之前她都认为属于好消息。

　　等气喘吁吁的爬上去后，从进了大楼就把她甩开距离的两人居然还没有到达楼顶，而是蹲在门前撬锁。

　　“你们干嘛呢，照你们这速度还救人呢，黄花菜都凉了。”

　　夏蕾抬头对方中元说：“门锁住了，陈簌簌在撬门，她包里真是什么东西都有。”

　　“你们是不是傻，维修门平时都是锁着的，走消防门，消防门。”

　　“行了，开了。”陈簌簌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一眼就看见那个女生背对着他们，站在十多米远外一米多高的水泥平台上。平台只有半米宽，边缘一圈金属围栏只有三十公分左右，那女生只要一抬脚就能轻松跨国跃下。

　　“我们的动静也不小，她怎么连头都不回一下。”夏蕾问。

　　音乐楼楼顶平面呈梯形，两个消防门在梯形下底两角，每扇门前都围了几位老师和辅导员，而维修门则靠近中央偏上底的位置，只有她们三人。方中元趴在门边偷偷往后面看了一眼，对陈簌簌说：“幸好没走消防门，有维修门挡住，后面的老师看不到我们，可那个女生在最前边，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我们怎么办？”

　　“你们认识她吗？”

　　“不认识。”

　　“你去跟她说说话，吸引一下她的注意力。”

　　“我刚才说过什么？最好不要让老师发现，我还想顺利毕业呢谢谢。”

　　“方中元，这是救人一命的时候。”

　　“哎，哎，你们能不能别吵吵了。”夏蕾试图打断他们两人。

　　“那你可以和她说话啊，你还不是我们学校的呢。”

　　“我不太合群，说话不好听。”

　　“哎，哎，你们两个要扯皮到什么时候，那个女生往前迈了一步啊。”

　　“是谁说的，你见到我妈的时候，连找个招呼都能让她高兴半天。”

　　“那是装出来的。”

　　“那你再装一回。”

　　方中元和陈簌簌还在争执的时候，夏蕾忽然向前一步指着那女生大声喝道：“不要动。”